她回头看向景熙帝,他向来不动声色,此时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些惊讶之色,显然是不知情的。
徐氏有些难受,旁人不知,而她却知道上辈子晋王半疯半癫的时候,景熙帝常常把晋王接入宫中,生怕奴仆伺候不周。本以为宋明死劫已过,却没想到被太后撞了个正着。
她也顾不上景熙帝的规矩,拽着对方的袖子走到榻前。
曾奉御还没来,晋王面对宋明的受伤也有些不知所措,声音尽是哀嚎,在那掐着宋明的手,怕他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宋明无力地眨着眼睛,冲着晋王很虚弱地笑,“奴婢没事。”
他是高大的、机灵懂事的,受到旁人欺负总要想着法子打回去的一个人。晋王比他小,又从小被他照顾,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很依赖的,根本不能接受他受伤的事实。
徐氏眉头紧锁,拽了拽景熙帝的袖子,“他流了这么多血,会死么?”
景熙帝是习过武、受过伤的,又上过战场,对刀剑之类的伤口是有几分了解。
他下意识地不太想插手晋王的事情,省的太后又对他挑三拣四,生怕他害了晋王似的。可是现场的局面已经超出了控制,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晋王,语气有些迟疑:“看样子,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剑入口极深...”
徐氏顿时有些急了,“能先处理一下么?曾奉御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呢。”
她冲着晋王喊道:“别哭了,救人要紧。先去看看坊里的药医师在不在!”
晋王赶紧回神,轻轻将宋明放下,张嘴就要喊人。
太后见她对此人这么上心,面色一沉,“死了就死了,不准你多管闲事!”
她看向晋王,怒道:“你喊什么,让旁人都知道你跟一个阉人混在一起了是么?”
手里的剑还没有松开,剑身上的鲜血朝着剑尖向下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炸裂出血花。晋王垂头看着那摊血,愤怒不由涌上心头,若不是宋明推开他,此时这地上流着的,就是他的血了。
赌输了,以宋明受伤的代价。
他不吭声,起身就要往外走。
太后心悸,下意识伸剑对准晋王,声音很尖,不见往日从容:“听见没有,不准去!”
阮姑姑心里咯噔一下,也不敢上前阻拦。
晋王掀起眼皮看她,目光愤恨,就像看见自己的仇人似的,“那你捅死本王吧。”
太后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握住剑的手微微颤抖。“你不要逼我。”
徐氏捣了捣景熙帝的后腰。
景熙帝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伺机上前一把夺过太后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扔在地上,“母后适可而止!”
太后对他也是不留情面:“本宫是他的母后,管教犯错的儿子怎么了?圣人不要...”
景熙帝冷冷看她,沉声打断她的话:“母后最好不要说些让朕不开心的话。”
太后气地难受,“你...你!你弟弟都和一个阉人搞在一起了!”
“他想要,留在身边就是了。”
景熙帝从前很少管晋王的事情,但并不代表他不在意自己的幼弟。“晋王也不是小孩子了,不需像从前那般,什么事都要母后横插一手。”
“好,好。”太后不怒反笑,“倒成了本宫的过错是么?”
景熙帝神色冷淡,“朕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母后为此剑指晋王,朕实在不能理解。”
他有的时候是很不能理解太后的,做事随心所欲,很没有脑子和章法。就像现在这般,当着晋王的面,执刀杀了他在意的人,这是只有蠢货才能干出来的事情。你要是聪明一点,就不要自己动手,不然只会伤了母子之前的和气。
但这是他生母,有些话也不能说...虽然最后的烂摊子还要他收拾。
太后冷笑:“好,好,不孝的东西。”领着奴仆气冲冲地出门了。
徐氏已经坐在榻前,看见他胸口满是血污,心中很是难过。小声道:“明明,药医师马上就来,曾奉御也要到了,你再坚持一会。”
宋明脑子懵懵的,眼神也有些涣散,其实听不大清徐氏在说些什么的。只是这副局面,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那些话。他勉强打起一些精神,“殿下,奴婢没事的。”
他说话用了气力,所以声音断断续续的。“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从前便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的。”
宋明从小入宫净身,也是为了生存来到晋王身边,自小就是恭敬伺候。后来晋王生了心思,宋明即便不愿,也不能违背主子意愿。不然,一个主子都不信任的奴婢,在宫里是活不了太久的。可他也清晰地知道,这事若是败露,他定是最先被放弃的那一个人。
他无力地笑了笑,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渐渐流逝,“殿下,您是个好人。”
徐氏摇摇头,竟也眼眶微微湿润,“你不要说话了,药医师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她有些心焦,回头看向景熙帝,“陛下,您来看看。”
景熙帝微微蹙眉,上前走了几步,站在徐氏身后。他的声音平缓,不是很着急的,对宋明的生死并不在乎。“人快来了,等着就是。”
徐氏不是很放心,这种只能等待的滋味真的很让人难受。她站起来,凑到景熙帝身侧,小声道:“能不能止血?不然医师还没到,他血先流完了。”
景熙帝有些吃味。“你这么关心他?”
徐氏没好气地瞪他,“他若出事,你信不信,晋王会疯的。他第一个恨母后,第二个恨得就是你。”
爱人若是死了,还是亲眼死在自己的面前,晋王是承受不住这个压力的。日复一日的折磨中,他会恨上这个屋子的所有人。
景熙帝微微一怔,眉梢微动,轻轻移动身子看着躺在榻上的人,想起晋王固执的性子,不免有些迟疑。那孩子,虽然王爷,可也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他喊了句:“营营,给他止血。”
营营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一个箱子。他没有学过医术,但照料景熙帝以来,耳濡目染下也懂得几分处理伤口的手段,上前便同奴婢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