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坊位于朱雀门街之东第三街街东从北第四坊,西临皇城景风门,南临春明门金光门大街,东南与东市相接,又多有造乐器的商肆,故终日喧呼,灯火绵延。
这小小的二进院子,也是寸土如金。
看顾此院的是英国公的家生子,姓刘。四十来岁的样子,个子不高,衣饰简单,看起来很是忠厚。
徐氏下车,在宅院里慢慢逛着。这屋子被维护的很好,但到底没有主人居住,少了一丝人气。
她路过院子,这里平旷空荡,便想着要种上几棵梨树,它的花期比桃花长一些,还要种上一棵樱桃树,毕竟长安的樱桃有些昂贵;最好还能再打上一口井,这样就不用去买水吃...
她走过中堂,空荡荡的三开间,便想着在中间明厅用作会客的屋子,左间用作书房,方便作画;右间什么都不放,用来跳舞...虽然她绘画和跳舞都不会,但可以学。
她走过北堂,这里仍是三开间,只置了简单的家具。她便想着多买些衣裳、多买些首饰、多置办些布料...
她走过后房,这里是是仆房、庖屋、厕房等所在。她便想着将其好生修整一番,等自己去世了,便将这宅院送给寺院,改成悲田院。
....
徐氏越看越喜欢。
她上辈子真是又浪费时间,又浪费了生命,竟然呆在后院中等死。
明明她儿时,也是活泼的。
徐氏脸上顿时有了神采,眉眼跃跃,“刘掌事,我带来的箱子放入库房,记录在册。”
“今日我要入住,你看着收拾。”
“现在我要出去逛街,若是买了东西送回来,你便都放在我院中。”
刘掌事看着车马后随侍的十多名护卫,面色越发恭敬,弯着身子诺诺称是。
徐氏登上马车,掀开帘子看着这座只属于自己的宅院,眸中柔情似水。她看着门口的房梁上空荡荡的,便看向刘掌事,笑道:“刘掌事,去定个牌匾。”
“就叫...叫如意苑吧。”
她放下帘子,冲着马夫道:“去东市。”
马车很快启动,压在青石板上咯吱咯吱的声音渐渐远去。
车厢里,陈嬷嬷有些惴惴不安,“殿下,您要不要告知王爷一声?”
徐氏摇摇头,“不用。”
晋王也算是嫌犯之一呢。
“可是若是王爷知道了...”
徐氏浑身打了个冷战,从心底涌上一股寒意,这是本能的害怕。但很快,便被心中那股喜悦给压制住了。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不想再死第二次。
“知道就知道吧,我也没办法。”
陈嬷嬷生性胆小,小声道:“那王爷生气怎么办?”
徐氏不以为意,“他又不会气死。”
晋王最后都疯了,还留着一条命呢?只是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让晋王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好好的一个俊秀郎君,变得疯疯癫癫的。
这样一想,他俩好像都挺惨的。
陈嬷嬷还想要说些什么,看到王妃眉眼跃跃,微微一怔,终是将话咽了下去。
车中寂静,外面却很热闹。
徐氏好奇地撩起车帘,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眼神有些恍惚。
炊烟袅袅,酒香浓厚,说话的嘈杂声,车马走动声,俨然一副人间烟火图。
忽然,她睁大了眼睛,“停车。”
不一会儿,马车在大福金银行停下。
长安有东西两市,东市离皇宫较近,周围多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的住宅,故市中奢侈品很多,因此物价比西市更为昂贵,这家金银行便是东市中最贵最大的首饰店,好在真材实料,工艺精美,颇受仕官后宅女眷的喜欢,便是公主等人也常来看看。
“给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掌事跪在地上,只见眼前印入一双金缕银丝精织的锦履,神色越发恭谨。
“月白,扶掌事起来。”
“谢殿下。”
李掌事起身,这是一名中年娘子,头戴银钗,打扮很是利索。
她侧着身子引路,余光悄悄打量着这位晋王妃,只见她梳着高鬓,头顶插着一只牡丹,脸上晕染娥眉,穿着红裙青袄,打扮艳丽入时,不禁对她产生一丝好奇。
晋王出生尊贵,是太后娘娘的遗腹子,又是圣人的一母胞弟,因此打小就是捧在心尖上长大的。只是他的婚事,却不尽如人意。
最初,太后指了卫国公家的小娘子,岂料小娘子嫁入府中不足月,生了背疽,食鲜疾发逝世;后头又指了齐鲁郑氏的六娘子,成婚三月后意外落水;三年前指了辅国大将军家的四娘子,这位四娘子出门未归,至今了无音信。
一连死了三任儿媳,坊间便有了晋王克妻的传言,皇族贵戚和名门士族皆不愿结好。无奈之下,太后将目光放在了勋贵的旁支身上,没想到晋王最后主动求娶了这位英国公府的二房庶女。
更出乎意料的是,这第四任晋王妃命大,嫁入王府两年也还健在。虽然听说身体不好,不常出来,但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有福之人。
现在这是身体好了,要出来走动了?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进了二楼包厢。
徐氏坐于榻上,浑身酸软的身子靠在凭几上,她轻轻地吹去茶的热气,喝了一口寿州黄芽,“有什么新货么?都上来看看,不用考虑价钱。”
“殿下说笑了,奴婢这就取来,让您看看。”
须臾,掌事小心翼翼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轻轻打开,将隔层取出,一一放在案上。
最西边木托中放的是戒指,依次是各类首饰。
徐氏慢慢走着,手指轻轻滑过,在几件饰品上点了几件,“这几件...”
“本宫点到的都不要,其它都包了。”
李掌事微微一笑,随即愣在那里,说出的话都有些结巴,“这些...都...要了?”
她虽知道晋王很是受宠,还未出阁便封了王爷,但第一次直面大额订单,还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