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邸二楼。
徐氏坐在榻上,由着月白在左腿上敷上膏药。
一侧的女侍群青用手帕沾了水,在徐氏的脸上细细擦拭着。
帘子外,医师垂头敛目,神色恭敬:“殿下,这膏药敷上三天,便会消肿。您这几日注意不要沾水、不要食辛辣、不要随处走动。”
徐氏身体有些脱力后的疲倦,她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脑穴,轻轻拍了拍群青的手。群青点点头,放下手帕,“医师,劳烦您走一趟了,奴婢送送你。”说着,便将荷包递了过去。
不一会儿,群青走了进来,轻声道:“殿下,京兆尹大人和县尉大人都来了。”
京兆尹负责掌管长安重大问题,崇仁坊县尉则是负责崇仁坊的大小事情。
如今两方中有一方是身份贵重的勋贵,那便不是小小的武侯铺能够处置的。
徐氏并不想为难别人,她只想赶紧解决问题,换身衣服进宫面见太后,便让群青将人请了过来。
隔着帘子,两人看不清徐氏的面容,只是磕头行礼时,才看见地上有一截裙摆延伸出来,上面溅了几行血。
两位大人顿时心生胆寒,全程低下头不敢向上瞥去。
徐氏柔声道:“两位大人,这些持棍男丁的郎主真是汉王?”
县尉拱手行礼,声音有些迟疑,“回殿下,是汉王府的人。”
汉王是谁呢?
先帝手足四人,长兄怀王,幼弟代王,幼妹平阳公主。只是早年征战之时,一时不妨,家人皆被乱军抓走,两个儿子三个侄子皆亡。因此先帝立国后,按功授爵,加封怀王之子为汉王,也是先帝唯一存活的侄子。
汉王自幼失怙,幼年患有腿疾,因此很受先帝疼爱,慢慢养成了骄奢淫逸的性格,也因此与太后侄子周晔、已逝庐阳公主之子宋志远并称长安三大纨绔。
简单来说,这位是晋王的堂哥。
徐氏并不意外,能在长安如此豪横的,掰着手指头数也没有几个。不过汉王名声虽然不好,但在晋王疯癫以后却常来看他,心底也是不坏。“原来是自家人,那倒是巧了。”
“汉王那边是想怎么样?”
京兆尹大人心中一紧,微微弯身:“殿下,汉王说那些男丁是仗势欺人,随您处置。”
倒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徐氏见状,眉梢微动,“我府里的护卫也有过错,两位大人依法处置即可,该罚的罚、该赔的赔,本宫绝不推辞。”
“谢殿□□恤。”
两位大人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群青倒了杯温茶放在榻桌上,低声道:“殿下,您都受伤了,汉王都不曾出面,这也太不将王爷放在眼里了。”
“没事儿,就当是我的谢礼了。”徐氏低头看着自己裙上的血迹,眉目舒朗,“替我梳洗盛装,该面见太后了。”
“不过汉王...”
*
“汉王人呢?是不是又去玩鸡了?”
头发花白的怀王妃在仆从的簇拥下,脚步利索地朝着府里的养鸡场走去。
说是养鸡场,其实是栅栏围起来的一大块空地,现在两只英姿雄发的公鸡正在颤抖,你来我往,展翅高飞,留下满地鸡毛,只有场外的看客时不时响起阵阵欢呼声。
怀王妃气得拿起手中拐杖,就往其中叫得最欢的男子打去。
身侧的内侍忙眼疾手快地向前护住自家主子。
“欢欢救我!”汉王东躲西藏,圆润的脸上满是委屈,“阿母,干嘛,好痛的!”
“痛才长记性!”怀王妃中年丧子,晚年丧夫,对这个唯一在世的儿子很是疼爱。只是这次闹得有些大了,不仅冲撞了晋王妃,两个王府还当场斗殴,简直成了长安的笑话。
怀王妃又气又急,生怕护不住自己这个儿子,“我从前真是对你太过纵容,你连晋王都敢惹。怕是明天,参你的折子都要压不住了。”
“快,随我去晋王府,我们去给晋王赔罪。”
一听这话,汉王顿时不折腾了,上前搀扶着老夫人,脸上有些不开心。“本就是刁奴仗势欺人,我一不喝酒二不强抢民女,在外面的名声还这么差,就是这群刁奴惹的祸。”
“这是刁奴的事么!”怀王妃狠狠地掐了他胳膊上的肥肉,疼得汉王嗷嗷叫唤,又不敢躲。
“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汉王委屈地揉揉胳膊,“阿母你这么大的岁数就别折腾了,我去赔罪!”
况且哪有长辈向晚辈道歉的呢?
老夫人松了口气,她轻轻攥着汉王的手臂,目含爱怜,“我那里还有一些首饰,都是年轻娘子适合带的,你也不娶妻,放在那里也是闲着,我就送一些给晋王妃,当做赔礼。”
汉王随口道:“随您。”
他简单梳洗一下,换了身衣物,不疾不徐地登上马车,朝着晋王府驶去。
待他离开,卫老夫人面色一暗,对着身边嬷嬷吩咐:“去尚药局请奉御,就说我气晕了。”
日落西沉,金乌西坠,天边昏红如醉。
晋王走进兰苑时,温孺人正在看书。
“今日心情不错?”
温孺人吓了一跳,手中的书本陡然落地,“王爷,你吓到我了。”
“你吓到我了!”晋王将书本拾起,放在一侧的石案上,声音下意识轻了一些。
他撩起衣袍端然坐下,“王妃在金银行的那笔钱,你为什么不给结?”
“王爷!”温孺人蹙起了好看的眉,手掌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两万三千两,账目上没有这么多的钱。”
晋王神色一顿,语气稍重,“她是王妃,也是你的主子,日后对她,还是要恭敬一些。你身子重了,精力有限,府里的事情,还是要宋明先管着吧。”
“殿下!”温孺人她伸出手想去拉晋王的袖子,晋王下意识躲过,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杯温水。
温孺人在空中的手落了回去,小声道:“我知道了。”
晋王眉梢微动,轻轻点头,“我还有些事,晚上宿在前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