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很沉:“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受罚。”
景熙帝没有理她,只是问曾奉御:“皇后身子不是调养的差不多了么?”
曾奉御犹豫了一会,提醒道:“陛下,娘娘喜静,从前又思虑过重,虽有疏肝解郁,但到底是下下之策。还是要心情舒畅为好,不然阴虚火旺、肝郁气滞,调养又要重头再来。”
这是多年积郁,顽疾,药物也是辅助而已。
景熙帝点点头,知道徐氏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连他身上有了胭脂味都能不理他的那种人,“吃食仍跟以前一样么?”
“大补之物不能吃,平时进食即可。”
他这时才正眼看向云香,“唤人去尚食局,做一些娘娘爱吃的膳食。”
云香心中一松,知晓自己这关是过去了,起来的时候都有些没站稳,还是营营扶了一把。
景熙帝的脸色淡淡的,“杜宝林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多少?”
云香垂头敛目,一五一十地陈述,嗓子也慢慢变得沙哑。
他听着,脸色不是很好看。
景熙帝转身看着徐氏,觉得不能说她是小心眼,甚至还想夸她一句心胸宽广,不然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人在她面前撒泼呢?自己被人气地要死,也只是说了个滚,你看,心眼多好。
他笑了,轻轻摩挲着徐氏的手指,“朕还不知,杜宝林还有这本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何止是在给皇后难堪,是在给他难堪呢。
“营营,传唤杜宝林。”
*
徐氏醒过来的时候,身体有些轻松,又有些乏力,不是很想动。
她微微转头,看见旁边书案上坐着景熙帝,手里挥动毛笔,大概又在批阅奏疏吧。
听到细微动静,景熙帝抬眸,起身走来,坐在榻边,微微俯身,声音很温柔:“要吃些东西么?”
徐氏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是真得很难过,但又说不出来什么。按照她从前脾气上来的劲,对景熙帝动刀都是有可能的,毕竟从前买的胡刀一直带着呢。
到底是长大了,懂事了一点,但也是让自己不舒服为代价换来的。
景熙帝没有笑,只是扶起徐氏,拿起帕巾替她擦着脸。眼泪一串串的,仿佛流不尽似的。而且他刚擦完左眼,右眼又流了,不是同时的那种。
他很无奈,索性托着对方的腰,轻轻一提,坐在自己腿上。
徐氏埋胸,像小猪似的,拱来拱去,弄得景熙帝胸前那一块都是湿的。
景熙帝忍不住笑,“再哭就不好看了。”
她还是很在乎这张脸的,撩起对方的衣袖擦拭着眼睛。
景熙帝心里软的不得了,说话的声音都放得很轻。“吃点东西好不好?”
徐氏闷声道:“没有力气。”
她早上未用膳,又哭了一场,不是很有力气。
景熙帝很有耐心,摸了摸她的胳膊,是凉的。“那我端过来好不好?还是要吃一些的,不然身体受不了。”
“我不想你走。”
声音带着哭腔,又很懂事,景熙帝很难不同意的。他也不是说吃这一套,只是两个人吵架是很伤感情的,而他们之间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很脆弱的。
景熙帝像是看一个叛逆的小孩一样,只好放下垂帘,唤人送来膳食。
但她饿过头了,喝了几口咸汤,捞了几勺素面吃了下去,就没什么胃口了。
“你不吃么?”
景熙帝看着桌子上剩下的许多小食的碗,“没事,你先吃。”
他早膳也是下朝过后同群臣一起吃的,到现在不曾用膳。
徐氏跟他生活过一段时间了,知晓他的一些习惯,摸了摸碗延,重新盛了一碗面放在景熙帝跟前,“只有面了,你先吃点吧。”
她们午膳很少在一起吃的,因为徐氏吃素,不是很合景熙帝的味道。
大概是真饿了,他吃得很快,还又盛了一碗。
徐氏顿时又有些绷不住了,两人开局真得很不体面,她也不是很能接受。可是他真的不错,成熟稳重,温柔细心,徐氏小小年纪又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很难不动心的。可她因此才觉得痛苦,情感在拉扯的那种痛苦,不能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痛苦。
真的不能想,一想眼泪又要流下来。
感觉自己很脆弱,从前不是这样的,连景熙帝都能骂的。一旦有了感情了,好像自己都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景熙帝榻桌拿了下去,两个人贴得很近。
徐氏伏在他的背上,哭得不能自已,期期艾艾的:“我不该当皇后的。”
“你的眼光真的很老道,当初就该坚持只让我做夫人的。不,不对,当初你就该心狠掐死我。””
景熙帝心想,还好不是吵架,不然他真得会生气。哪像现在,她说话声音柔柔的,断断续续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只会让他心疼,哪里还会生气?
说真的,他都没让徐氏那么生气过,哭得这么厉害过。这样一想,觉得杜宝林还是有些手段的,不然能差点让他妻离子散么?
但是尽管如此,还是不太喜欢听到这些话的。低声哄她:“我让你做夫人,又不会一直都让你做夫人,所以不是你不该当皇后,而是你最后只能当皇后。”
“若是掐死你,哪里还有丑奴呢?她还这么小,这么可爱,你不喜欢她么?”
徐氏抽噎着不说话了,她当然是喜欢丑奴了,那孩子越长越漂亮,谁能不喜欢呢?比喜欢景熙帝还要喜欢的。
见她不哭了,景熙帝又问她:“她对你如此无礼,你为什么不罚她呢?你不知道她是在挑衅你的地位和尊严么?你不严惩,日后嫔妃都欺你辱你怎么办?”
徐氏仍然不说话了。其实对方何尝不是说中了她的心事,只是时机有些不对罢了。她和景熙帝感情正是好的时候,才不能接受而已,可是以后的事情也是说不准的。若她再过几年过来说这样的话,她不会是这个反应的。
但她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真的真好懂的一个人。
景熙帝霎时觉得这个时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