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熟悉,恰逢鬼门关的一位守关人积满功德,跟着亡魂一同步入冥界。
那会雁无痕身边除了他并无旁人协助,正是人手不足之时,雁无痕都是亲自送亡魂渡的忘川河。
别说现在有他们三个人,就是当初载了三百亡魂,他的渡船都绰绰有余!
怎么会……
甲辰骇然抬头,眼珠子瞪得快从眼窝里掉出来。
尊主这话说的,可太离谱了。
然而甲辰还没张嘴,就注意到雁无痕那双的幽深黑眸。
森冷的、警告的、不容置喙的。
甲辰抿了下唇,即使憋了一肚子话,也没敢再多说一句,只一本正经应道:“是,尊主。”
而后领着少年走向河边,掏出自己怀里的灰白名簿,看似随意地丢进水里。
那宛若鹅羽的纸张来回荡悠着,慢吞吞地贴附在水面,眨眼间幻化成一扁简朴的木筏,停靠在河边。
少年头次见这术法,惊呼道:“哇——”
甲辰率先踏上去,“我们走吧。”
少年往后看了雁无痕和桃夭夭一眼,微微抿了下唇瓣。
“你们……不来?”少年轻声问道。
雁无痕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从容走到少年身侧,召出问灵。
一艘足以容纳三四百亡魂的泛着银白光华的木船翩然停靠在木筏旁边。
他抱紧桃夭夭,在手上轻轻颠了两下,确定她处于更合适且舒适的怀中位置后,慢慢提步,一脚跨了上去。
待他站定后,雁无痕淡然开口:“走吧。”
目睹一切的甲辰:“……”
嗯,三个人,挤。
忘川河不宽,满打满算加起来不过两三里距离,甲辰将少年送上岸后就着急忙慌地找人营救辛酉了。
雁无痕带着少年沿着河岸向东约摸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绕过一层又一层的护林后停住了脚步。
雁无痕睨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少年,再次叮嘱道:“跟紧我,不要东张西望。”
少年望着眼前这座堪比宫殿的华美大殿,怯怯点头。
大殿门原是禁闭着的,感知到雁无痕靠近后,自动向殿内打开。
雁无痕大步迈入空旷大殿,穿过暗黑甬道,最后站在一间装潢精致的屋子里环视一圈,扭脸看向身后少年。
“待在这里,不许乱跑。”
少年紧忙抬手,拦住雁无痕,“你们,去哪?”
雁无痕垂眸,道:“你以为她伤成这样只靠自愈就能好吗?当然是带她去疗伤了。”
少年有些急了,“一起!”
雁无痕本就不是好说话,更何况还要费时费力应付少年的无理取闹。
他有些烦,眼睛里不自觉透露些凌厉。
“那里是碧落宫禁地,生人不可入内。”
冷冷丢下一句,雁无痕就要走,少年却像是看不出他眼神中的警示般伸开双臂,傻站在他身前。
一副绝不让人离开的架势。
雁无痕很烦。
非常的烦。
“是我伪装得太好,还是你当真对我卸下防备?”他微眯起眼睛,狭长的眸子头一次流露出杀气,“竟敢拦我?”
刹那间,罡风之气陡然涌动,掀起衣袂纷飞。
少年挺起胸脯,昂起头,一声不吭,似乎是要和雁无痕硬刚到底。
雁无痕落了眼眸,余光督见注意到少年控制不住颤栗的双腿,冷声笑了下。
然而这苍凉笑意还未触及眼底,上扬的嘴角猝然收起,与此同时,宛如响应变化般,离少年最近的桌椅轰然炸裂开来。
少年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就想躲开。
雁无痕却提前出手,束缚住他的脚步。
电光火石间,木头碎屑擦着少年手背而过,划出一道血痕,渗出几颗血珠。
少年一下动弹不得,原本清纯干净的眼睛里不断闪烁着恐慌畏惧。
他该是想起喜乐鬼了……
那个囚他、虐他、甚至肖想与他成亲的恶鬼。
能主动上门找喜乐鬼麻烦的,应该不是好人。
雁无痕步步逼近。
“你可知我是谁?”
少年蹙着眉头,倔强的脸蛋还固执地对峙着,心却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
雁无痕盯了他许久,随后,浅淡笑了一下。
如果此刻甲辰或辛酉站在这里,一定能察觉到雁无痕的极度隐忍,并且劝诫少年识趣让开。
但这里没人能劝他。
雁无痕只好忍了又忍,心中默念无数遍“我是酆都城主,我应该遵守城规。这家伙没有名簿,不能动手伤他,不然魂散了连影都找不到”。
于是,在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雁无痕最终撂下一句——
“疗完伤,我会把人送回来。”
他主动后退一步。
少年静默着,似乎是在衡量这话里的可靠性。
恰在此时,桃夭夭骤然咳了一声,浓密双睫轻颤抖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出痛苦低吟。
少年咬了咬后槽牙,道:“好。”
雁无痕默默松开掐紧桃夭夭膝盖的手。
合着他威逼没用,松口没用,美人计才是最好使的。
雁无痕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抱着将醒未醒的桃夭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