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门，动作间肩上的伤口渗出血迹来也毫不在意，她走的匆忙，平安远远只看到飘过去一截衣带，等上了楼，看到敞开的房门才意识到刚刚那截衣带是十八的。
十八一个人去了醉红楼，此时火势已经被扑灭，官差还没来，街上看热闹的人有三三两两，交谈声不绝于耳，集中在街口，这么大的火，除了救火的零星几个人，其他人不敢靠近，远不能和白天的热闹相比，加上有夜色遮掩，十八一路绕到后巷那条路都没有被人看见。
醉红楼房梁倒塌，周围乌烟瘴气，成了一片废墟。
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尸体烧的焦黑，面目全非，十八步履蹒跚，哆哆嗦嗦地在房梁底下找到了三娘的尸体，还好尸体没有烧的不成样子，还算完整，十八才能一眼找到。
十八颤抖着抹去三娘脸上的灰尘，露出底下未施粉黛，清理绝伦的一张脸来。
十八几乎要站立不住，想把人扛出来，但身上没有力气。使不上劲儿只能眼睁睁由得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喉咙里发出难以抑制的低吟。
她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
就在十八无能为力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双臂膀揽住她的后背。
她回头一看，竟是赵璟。
“爷.......”十八沉坠的心口像找到了拖板，她揪住赵璟的袖子，哀求道，“您把她带走，别让她死在这......十八求求您......”
赵璟蹙着眉头将十八搂进怀里，他低头扫过地上的尸体，应允道：“好，我答应你。”
在官差到来之前，废墟里再无他们三人的身影。
十八伤势未愈又真情实感地哭了一回，几乎要晕过去，强撑着一股气让自己保持清醒。
赵璟从未见过十八如此失态，不由得怀疑起那具尸体的身份。
听平安说，是十八幼年时的玩伴，可是十八应该是女金的皇族，她幼年时的玩伴，怎么会是一个酒楼的掌柜？
尸体是卫五带回来的，卫五奉命将人安葬好以后，带回来一些三娘身上的贴身物品。
赵璟收下来，打算等交给十八后，让十八处置。
“王爷，那女子口中没有烟灰，不像是在睡梦中被烧死的。”卫五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赵璟，赵璟没让告诉十八，怕十八本就伤神，再知道这等噩耗身子会吃不消。
不料，不用他说，十八早就猜到了。
赵璟进屋看十八的时候，十八已经换好了纱布，正靠在床头休息，看到赵璟后连忙起身下跪，把赵璟吓了一跳。
“这是做什么？”赵璟将人搀扶起来。
十八似是下定决心般，说：“王爷，您对十八的大恩大德，十八没齿难忘。”
赵璟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接着听下去脸色大变。
“请您允许十八先行离开，若是有命回来，定然会报答王爷大恩，若是没命......”
十八说的决然，赵璟眼睛都傻了。
“你等等！”赵璟阻止了十八的自说自话，“你哪儿都不许去！”
十八红着眼说道：“王爷对十八恩重如山，可是元雅对十八同样有情有恩，她近日横死，十八若不能为她报仇，必定遗憾终身。”
赵璟愣怔道：“你……知道她不是死于火场。”
“她深夜穿戴整齐，怎么可能是死于火场。”十八第一眼就看了出来，所以才会悲痛欲绝。
若是她当初一定要带三娘走，三娘也不会惨死。
赵璟没想到十八耳聪目明，一眼看穿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要为她报仇，也要先知道是谁害的她，你这么盲目地要去报仇，只能平白蹉跎时间。”他边说边将人扶到床边坐下。
“我心里有线索，只待查证。”
赵璟扬起眉梢，管他什么线索，查证的，把人留下才是要紧的。
“你仔细说说。”赵璟问她。
十八道：“我们前脚走，元雅后脚就出事了，她的死多半和假？币案有关，您还记得，我说过关我的院子，那里的守卫忽然消失，我便猜测是元雅将人支开，好叫我逃走，结果被我无意中找到了密室。”
赵璟点点头，他本来随口一问，只想找借口留下十八，但听着听着，的确如此：“你怀疑谁？”
十八抬起头来，并不避讳赵璟。
“武王。”
“谁下手的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谁指使的。”
十八说到一半的时候，赵璟其实也猜到了武王头上。武王可以因为担心铸币厂的线索烧到自己头上就将整个铸币厂的壮丁杀害，其心毒辣，由此可见，他为了避免密室藏了黄金的事情引火上身，杀掉与之有关的人也合情合理。
何况虽然走水的时间是大晚上，但起了这么大的火，直至火扑灭都没有官府的人出现，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授意，绝不可能任由火势蔓延了。
在幽州有权利这么做的人只有刺史和武王……
赵璟眯了眯眼睛。
他从未告诉过十八假？币案的背后得益人是武王，十八为何能如此笃定？
赵璟总觉得，十八有很多事情瞒着他。
“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去杀武王？溜进王府刺杀？”
十八深知自己现在的功夫不足以突破王府的重重守卫，咬紧牙关，浑身绷的紧。
赵璟叹了口气：“武王我是肯定要对付的，这个仇，一定替你报，但不及在这一时。十八，你有情有义是好事，可是你若是出事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你忍心背着这份情债？”
“十八，我不要下辈子，我就要这辈子。”
十八不能理解赵璟的话，又或许她是有点明白的，她心头苦闷，没有心思想别的，既然赵璟要她留下，她会留下，但是三娘的仇也不得不报。
赵璟说的对，报仇并不急在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