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气：“你心里有数就好。方才那位尚书大人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听得清楚。”
月宁顿了顿，说：“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翻案……顾府的后院我都走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前院的书房了。”
“可倘若我们没能在书房中找到翻案的证据，又当如何？”阿影发问。
“就算不能翻案，可以找到顾青白的一点错处也是好的。他那样虚伪好面子，就连出趟门都要故意换掉车马，背地里也一定藏着不少事的。”月宁的态度逐渐坚定。事到如今，她是拼死都要让顾青白付出代价了。
阿影的注意力则被马车吸引了：“姑娘是觉得，他是故意坐这辆旧马车的？”
月宁点点头：“他是武将，若真是为了简省，直接骑马不就好了。何必要闹这么一出？”
“有理。”
阿影忽然警觉起来，小声提醒：“嘘。有人来了。”
来人是个男孩，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全套礼服，身形板正。他孤身径直走到了宫门口下跪，行了个大礼。
“儿臣向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位也是个皇子？”阿影小声问道。
月宁在脑海中搜索着回忆：“我记得爹爹之前提起过，宫里有位极不受宠的六皇子。年纪在一众皇子中是最小的，却最是勤奋好学，有次甚至还拿着兵书向爹爹请教问题。”
“他过来了。”阿影轻声提醒着，转身不留痕迹地拉远了自己和姑娘的距离。
六皇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冲着林月宁的方向走过来，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林姑娘。”
月宁有些惊讶，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行礼问安：“见过六殿下。殿下认识我？”
“从前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姑娘一眼。坊间传言，大将军花重金替一位青楼女子赎了身，如今得见姑娘才知传言不假。”对方浅浅笑着，言语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惭愧。”月宁也礼貌地回应着。
“只要姑娘安安稳稳，您父亲也能安心。”说到这里，六皇子突然凑近月宁，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有心提醒姑娘一句，我那两位皇兄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和他们相处时千万要留个心眼。”
六皇子的两位皇兄正是太子和二皇子，都是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物。
月宁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两位人物，自嘲地说道：“卑贱之躯，又怎么会与贵人们相见呢？”
“这可说不准……”六皇子笑着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二皇兄在知道了顾青白替你赎身的事之后，气得整夜未眠。”
这个消息，是完全在月宁意料之外了。她之前从未留意过六皇子，可现如今看来，这个孩子却是最值得忌惮的一个。思索片刻后，她开口问道：“六殿下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始终面色平和的六皇子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忽然显露出一丝哀伤：“我曾受教于你父亲，能感受到他拥有过人的智慧和满腔抱负，只可惜……”
话说到此处，六皇子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反而一转话锋说道：“啊，父皇不许我在宫门口久留，还望见谅。”
说罢，六皇子便拂袖离去。月宁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识趣地送别：“恭送六殿下。”
小小的人影孤身行走于高大的宫墙旁，却并不让人觉得单薄，反而会忍不住去想象，他日后是否会高过宫墙，高过所有人？
待六皇子走远后，阿影才从不起眼的角落中再次冒出来，走到月宁身边问道：“姑娘，六殿下此番话可信吗？”
“我们还真是小瞧了他。”月宁笑着，语气中夹杂着莫名的欣慰。
阿影有些不解，盯着六皇子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有想通：“姑娘为何这么说？六殿下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虽说得不多，可也足够了。”说着，月宁拍了拍阿影的肩膀，示意他凑近自己，“一个不得圣宠、不参与政务的毛头小子，却清楚地知道二殿下晚上能不能睡着觉？这样的人，你会觉得他简单吗？”
阿影顿时明白了过来，点点头说：“看样子，六殿下这是也有心于朝堂了。”
“这样也好。就让他把朝堂的水搅得更混一些，说不定……就将那些泥沙给清理干净了。”月宁忽然想起什么，眸光微动，“他这短短几句话，倒是给我指了条明路。”
她没有细说下去。阿影明白这是因为不方便在此时此刻就讲出来，于是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只低沉着嗓音表明自己的坚定立场：“无论是什么路，我都会陪着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