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联军的欢呼声中,巨大的黄金战旗轰然倒塌,宣告了孟川军的覆灭。
“呵,没想到陛下的大侄女如此厉害,连孟川和萧重光都不是她的对手。”
京西海陵军大阵,宰相褚文渊顶盔掼甲,手抚三缕长须,不紧不慢道。
“不过,她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他瞥向身后坐在皇辇中的天子李炳,眸色幽深,“你说对么,陛下?”
华丽的黄金伞盖下,李炳双目暗淡无神,微微地点了点头。
经历了多年折磨,身边的权臣从秦安换成了陆凌峰和褚文渊,李炳还是没能摆脱任人摆布的命运。
李炳自小与皇兄李炽和轻云公主关系甚好,对皇位完全不感兴趣,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闲散王爷。
可不曾想,李炽横死,十三岁的自己被舅舅秦安强行扶持上位,从此开启了孤座高台、饱受天下人谩骂的傀儡天子生涯。
而今,不仅所有圣旨都由陆凌峰代为起草,连每日的一言一行都被褚文渊派人监视。李炳痛苦难熬,却只能整日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独对满朝的虎豹豺狼。
对李炳而言,隐姓埋名征战在外的轻云公主是他唯一的希望。
至于褚文渊,此人工于心计,擅长伪装,多年来收敛锋芒,以卑微之职混迹朝堂,看上去敦厚老实、默默无闻,实际却暗中掌握了大量朝廷秘辛。
当年义军进攻京畿之时,褚文渊摸清了虎符使臣的身份和路线,派刺客将其截杀,导致雁行、江都二府收不到虎符,促成了海陵军勤王救驾,立下大功。
待秦安被陆庭兰杀死,褚文渊果断领着天子乘上了他的马车。面对张烈大军的追击,他临危不乱,背着天子一路快跑登上孟川的战船,足以见其本领不俗。
义军战败后,褚文渊通过重金利诱,使得郎鸿退回苍岭府,从而不费一兵一卒将京师夺还,他自己也因此被提拔为宰相,助陆凌峰执掌朝纲。
——褚文渊虽身材矮小,貌不出众,却是不折不扣的海陵军首席谋将。
褚文渊拔剑出鞘,放声道:“传令下去,是时候让那刁女见识见识我们大海陵真正的威力了!”
雄浑的鼓声响起,陈列于大阵后方的数百架巨型战车开始行动。
这些庞大且怪异的战争机器名曰“偏厢车”,有四层楼高,可以容纳三十多名士兵。其外壳覆盖着坚固的铁皮,形若铁塔林立。
其内部由硬木搭建,共分为三层:第一层为火铳室,士兵可在钢铁挡板的掩护下进行多段射击;第二层为弹药仓,可供上下两层的士兵使用;第三层为火炮台,共装载八门火炮,面朝四方,射程可达一里地外,炮管还能快速调整方向,克服了传统炮阵笨重的弱点。偏厢车下置有巨轮,由大量人力驱动,使其成为了一座火力十足的移动堡垒。
按照褚文渊最初的计划,对付吴叶,孟川和萧重光足矣,无需偏厢车出场。可没想到联军势力强劲,令他不得不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眼见远方一群黑压压的庞然大物喷吐着火舌迎面而来,联军前锋大惊。炮弹轰鸣之声不绝于耳,联军阵中腾起了无数黑烟血花。
祸不单行,联军的战马再也经不住炮火轰炸,开始四散溃逃,致使联军行进速度严重受挫。
“传令火炮队,进攻!”最先稳住阵脚的竟是沈清。
“大家不要怕!火炮队,开火!”赵汐也放声下令。
轰响此起彼伏,江都、苍岭二军开始以炮火奋力还击。他们的火力虽不如海陵军,却也能够掩护失去战马的前锋部队行进,不时,两军终于短兵相接。
本以为胜利在望,联军前锋却惊恐地发现,偏厢车之间皆以铁索相连,犹如铜墙铁壁。联军将士冲到车前,也无法像掀翻火炮那般将它们摧毁,反而了遭到车内火铳兵居高临下的弹雨。
在海陵军炮火的猛烈压制之下,联军艰难招架,双方攻守之势全然逆转。
“轰”地一声,一枚炮弹在联军中炸裂,赵汐被热浪震起,重重跌落在地。
“小汐,你没事吧!”吴叶飞身挡在赵汐身前,一招荡剑回枫将前来偷袭的敌人斩杀。
“阿叶,小心!”赵汐不顾疼痛冲上前,与吴叶背倚着背,并肩杀敌。
炮火遮天蔽日,惨象触目惊心,战况前所未有之艰难。吴叶浴血挥剑,奋力杀敌,双目璨然如炬。
我李轻云绝不会退缩,我一定能实现大家的愿望!
【二】
城北饮马川,一片静谧的花海中,一个高挑婀娜的酒红色身影正密切关注着远处的战况。
“看样子,终于轮到本小姐出手了!”沅姬红唇勾着明媚的弧度,“杨大人,还有陆庭兰你这混蛋,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小姐的厉害!”
沅姬一撩长发,如墨青丝在风中飘荡,她举起青木短杖,直指苍穹。
顷刻间,一道青光冲霄而去,四下里狂风大起,五色缤纷的花瓣在风中纷飞起舞。
巨大的炮声自海陵军中响起,新一轮炮弹朝着千疮百孔的联军阵中飞去。
面对铺天盖地的炮弹,很多人绝望地闭上了眼,伤痕累累的他们再也经不起如此狂轰滥炸。
然而,惨烈的一幕却未发生,狰狞的炮弹在半空中撞上一道透明屏障,被碾作了齑粉。
“啊!是教主来了!”
“教主来救我们了——!”
许多曾经的义军将士见状,激动得流出泪来,高声欢呼不绝。
而这一刻,最最欣喜若狂的莫过于沅姬自己。
在此之前,兰公子遵照承诺,替沅姬偷来了神器青溟神杖。沅姬拿到神杖后,马上进行了试验:从小范围的降雨,到召唤光刃砍倒树木,再到召来闪电劈碎岩石。一次次的成功令沅姬心花怒放,从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满心期待着在战场上一展雄风。
“大小姐身子可有不适?”
兰公子从一旁走近,关切地问:“我记得那时候何遇施法之后会很痛苦,甚至当场晕厥。”
“本小姐身子好得很!”沅姬一声娇嗔,“不过,谢谢你的关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