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弟二人在叢林中低飛疾行,眨眼間已接近光亮之地。光亮處的樹叢中傳來幾個人的笑語歡聲,一時是嬌憨甜美的笑聲,一時是放肆爽朗的大笑。這些人似乎在玩耍嬉戲,不過聽着甚是愉悅開懷。
他們二人在附近的暗處停了下來,靠着其中一棵粗壯的樹木,靜靜地觀察着亮處的那幾個人。
亮光來自中央的一棵樹,那是一棵名為靈瑯的虛幻之樹。它的枝幹散發出白色的光,照亮了四周。可以肯定,這幾個人當中,有修煉達至上階的高手,靈瑯樹就是他或她幻化出來的。再看那樹,粗直的樹幹,碩大的樹冠,整棵樹就如一朵肥厚的大蘑菇。樹冠枝葉茂密,翠綠的葉子中間綴着許多如紅寶石般的果子。櫻桃色的果子小巧玲瓏,晶瑩剔透,看着已讓人垂涎欲滴。
子繻識得這棵靈瑯樹,是因為之前跟着師父出外做事,曾見過師父練功時也幻化出這樣的一棵樹,後來他自己也偷偷地試了一次。靈瑯樹的每一顆果子都帶着幻化人少許的能量,若是把果子吃掉,就等於吸收了幻化人聚在果子裏的能量。當然,能幻化出靈瑯樹的高手需要耗費自身的能量其實是有限的,他們一般都是為了練功才會幻樹。像師父這樣的一等一高手,為了保存能量,幻樹時還是會小心翼翼,子繻沒想到,在這片神秘的叢林裏,竟然有人幻樹只是為了玩樂,這讓他感到有些驚訝。
再看向靈瑯樹對開二十米的那一棵老樹,枝椏上坐着兩個女子。二人都穿着柔軟飄逸的衣裙,一個雪青,一個藤黃。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兩個女子的身後都搖着毛茸茸金褐色的尾巴,如貓似狐。藤黃裙的女子有一條尾巴,而雪青裙女子竟有三條,這三條尾巴都豎得高高的,甩得很歡。她們二人正在比試,地上有幾個少年則仰着頭觀賽,他們看得手舞足蹈,邊看邊歡呼吶喊。
樹上的女子舒展着柔軟的手臂,微微屈曲她們纖纖的玉指,彈指間,指尖發出一枝枝光針,向着前面的靈瑯樹射去。光針射中連着果子的枝莖,果子簌簌地掉下來。兩個女子盡情施展功力,時而嬌叱,時而大笑,言行甚歡。一輪光針射出,果子落了一地。藤黃裙的女子偶有射失,而雪青裙的女子一邊發針,一邊咯咯地笑着,似是為自己自創的招式感到興奮無比,而她卻是針無虛發,針到之處,果子應聲落地。誰勝誰負,一看便知分曉,已不用細數那一大一小的果子堆了。
『思姐姐太棒了!思姐姐太棒了!厲害!讓賽都能贏!我們贏了!』
『啊——穎姐姐輸了!我們又輸了!果子都歸你們了!』
樹下的幾個少年在吵吵嚷嚷,有歡呼雀躍的,有輸了不服氣的。原來他們在賭賽果。聽得出他們稱呼那個穿雪青衣裙的女子為思姐姐,而另一個是穎姐姐。
穎拍了拍手站起來,悻悻地說:『唉,我又輸了,辛苦攢回來的果子又還給你了。我不玩了!』雖然嘆息自己輸了,可她的尾巴在背後搖來搖去,看得出她的心情也不算太差。
思咯咯地笑着說:『我多讓你十針,我們再鬥一局,怎麼樣?或許這次你還可以幫他們贏回些果子。』看穎無動於衷,她又說:『穎穎,多玩一局嘛,別管輸贏好不好?你剛才不是也玩得很開心嗎?』
樹下的少年聽了思姐姐的話,便立刻起哄,想讓她們再鬥一鬥。
穎在樹上來回走動,雙腳交替踏在枝幹上,像跳舞一般,她說道:『我不玩了,你讓我十針,我輸了;你讓二十針,我還是輸了,擺明就不是你的對手,無趣!還連累他們輸果子。你讓我太多,說明我跟你的水平相差太遠,我會妒忌你,我也會自卑。還是等深哥哥回來跟你比,我也好奪回些損失。』
思坐在樹上鼓起了腮幫子,沒有再說話,頭上的兩隻貓耳朵也耷了下來,她的兩條腿吊在樹幹上晃來晃去。她還在興頭上,對手卻要退賽,沒得玩了,她的心情也蔫了。再要人家繼續玩,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站在暗處的子繻看到這裏,提腳就要走過去。他身子一動,六師弟連忙拉住他,『別去!他們一定是魅界的妖,小心有詐!』
子繻扭頭沖他笑了笑,說道:『你看他們玩得那麼放肆,一點兒矯飾都沒有,獸徵也敢露出來,說明他們是真實可信的。』
話說,玄狼星人都有獸徵,就是一些野獸的特徵,可能在外貌上,也可能在思想情感上,一般人都想盡辦法竭力掩飾,要跟獸類徹底劃清界線,以表示自己是個人。尚域的人更是如此,無論修煉到哪個層次,都以沒有獸徵為傲,越是高層次的尚族人,他們越能夠把自己外表上的獸徵控制到近乎沒有,這樣才是道法高深,人格高尚。
而眼前的這幾個人,他們身上都有功力,尤其是思,她的功力似已達到高階,要隱藏獸徵應是輕而易舉的事,即使是玩樂,也可妥善收藏,而她卻是反其道而行,玩得全無包袱,獸耳、尾巴全出動,尾巴一條不夠歡,還要伸出三條來令自己的歡樂更暢快淋漓。
六師弟聽子繻這樣說,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他放開了拉着子繻衣服的手,還跟了他一起走過去。
『這位姑娘,可以跟我比試一下嗎?』子繻站到樹下,仰頭對樹上的思說話。
思側頭斜睨着他,向他打量了一番:氣度不凡,好一個美男子!而她,眉眼狹長,眼尾上挑,一副似狐似貓的神情。
『你不怕輸嗎?』思問道。
『我敢來應戰,又怎麼會怕輸?』子繻笑着說。
『要是你輸了,你賠我什麼?』思又問。
『任由你發落。』子繻想都沒想便衝口而出。旁邊的六師弟聽了,吃了一驚:師兄是不是吃錯藥了?第一次見面已許下這樣的承諾。
思嬌笑一聲,說:『好!我也不佔你便宜,要是你輸了,你以後就叫我『姑奶奶』。』
『這還不算佔便宜呀?要是你輸了呢?你賠什麼給我師兄?』六師弟替他師兄出頭,他怕師兄不清醒,對着這個妖女要吃虧了。
『要是我輸了,你們可以把我的靈瑯果拿走。再外加一樣,我喊你師兄一聲『爺』,至於你嘛——我也可以喊你一聲『叔』,怎麼樣?』思用纖指輕敲着樹幹。
『輩份都不對!怎麼就喊我『叔』了?爺的弟弟,要叫『叔公』。』六師弟馬上作出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