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越到后来,她的力量会越强大,但相对的,生命也会更虚弱、更接近死亡。
“你怎么了?”
蒙恬的声音打断了姬怀慈的回忆,她一口喝尽凉茶,摇摇头,“没什么。”
“没有吗……”蒙恬又看了看她,“对了,鹿过……不是你的真名吧?”
姬怀慈下意识握紧了剑柄,她问,“你怎么知道的?”
“整个秦国可没有鹿这个姓氏。”蒙恬笃定,“所以这一定是假名。”
姬怀慈放松了原本的警惕,她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想多了。
“确实不是真名。”
“那你真名叫什么?”蒙恬有些支支吾吾,“你家住哪?家中……可有亲人?”
“你……”姬怀慈忍俊不禁,但她还是道,“我师父叫我怀慈,曾经家住洛阳,家中只剩一个断了双腿的兄长。”
蒙恬愣了愣,“我没想到……”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推开,枇杷走了进来。
姬怀慈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她,“枇杷,你回来了?”
“是我,鹿姑娘。”枇杷似乎很高兴,“王上也来了呢!”
姬怀慈愣了愣,她放下了剑,寻着大门的方向,“王上?”
时隔三年,她已经鲜少像三年前一样称呼他全名了。
旁边的蒙恬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嬴政会突然到来,他连忙行礼。
嬴政也注意到了蒙恬,他微微皱眉,“蒙恬?你怎么会在这?”
蒙恬有些尴尬,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抓错了刺客,然后……
“因为一场误会。”姬怀慈感叹,“不过好歹也是不打不相识。”
枇杷已经十分有眼力见的去了厨房,而蒙恬也只好先行告退。
院落里只剩下两人,嬴政率先开口,“我母后和你说了什么?”他就像以前那样,自称“我”。
“没什么。”姬怀慈摇摇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而已。”她一边说,一边去拿先前雕刻到一半的木雕。
“真的……是无关紧要的吗?”嬴政笑了。
三年的时光,他们的见面次数却屈指可数,而这三年,少年的身姿变得更加挺拔,等到嬴政走近她,说话时,声音从上方传来,姬怀慈忽然发觉,嬴政似乎已经比她高了。
三年了,变化确实是应该很大。
“王上……”姬怀慈开口。
“我之前说过,私底下,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三年前和如今不一样。”姬怀慈道,“更何况,赵太后并没有说错。”
“只有那些无能懦弱的君王才会为这些所牵制。”嬴政淡淡道。他看着眼前的人,“而我现在,需要你的答复。”
姬怀慈放下木雕,抬头面向嬴政,“我以为王上应该从赵太后那里知晓了。”
嬴政闻言看了她半晌,随后低下头轻笑一声,“怀慈啊……”
他又离姬怀慈近了些,即便姬怀慈看不见,也隐约感受到了除身高以外他带来的压迫感,姬怀慈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但背后却是银杏树。
“寡人十三岁登基,吕不韦早年以寡人年幼为由把持朝政,赵国外戚也趁机干扰秦国内政,而寡人母后更是无视这些与那嫪毐厮混……”
嬴政说这话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平静冷漠到仿佛在陈述他人的遭遇,姬怀慈意识到,这一刻,他自称为寡人了。
“但这是秦国,是秦国的疆土,而寡人——”嬴政缓缓道,好像只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才是秦国的君王,也将是未来天下的主人。”
“所以你以为——”嬴政弯下腰,在姬怀慈耳边道,“吕不韦和那些老家伙还能牵制寡人多久?”
“赵政。”
姬怀慈叫了他的名字,“或许你不知道,但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了。”
她摇头,“或许你现在喜欢我,只不过是因为年少轻狂,时间会告诉你什么才是最好的,兴许等到你将来回忆如今时,只会觉得可笑。”
“你觉得……这很可笑?”
“难道不是吗?”姬怀慈说,“我依旧可以是三年前的那个鹿过,保护你,教你武功,帮你杀人,替你铲除绊脚石……但也只能是鹿过。”
嬴政沉默半晌,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原来如此。”
他嗤笑一声,“那就如怀慈所愿。”
姬怀慈没有说话。
直到院门被关上,院落之中只剩她一人,姬怀慈缓缓的举起了被雕刻好的木雕。
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旧周的图腾,就是凤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