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同学们纷纷把课本摆在桌子上给老师检查的时候,北栀却慌得满脑门的汗,她连翻了两遍,都没找到自己的课本,顿了顿后才想起昨天晚上整理课本的时候把那本生字书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
她记得当时还顺手翻了翻这本书,发现里边大部分都是用来练字的字帖,于是下意识就认为这本书是一本杂书,不会在上课的时候用到,只是给他们放学练字用的,没有想到那本字帖竟然就是写字课的课本,而且老师还要挨个检查。
她的心里又慌又害怕,上午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下午没带书肯定又要被老师质问,如果等会儿老师走过来问她为什么没带书,她要怎么回答呢。
唉今天真的是糟透了!如果可以,她真的特别想回到昨天晚上,把那本被丢下的课本塞回书包里去。
北栀看着写字课老师就这样快速地检查了其他两大组,朝自己所在的第三大组走了过来,她紧张地攥紧了手里圆珠笔,低垂着眼看着桌面上摆着充数的语文书,心里忐忑得不行。
然而,她再怎么想老师走慢一点,检查得慢一点,老师还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她的桌边。
当看到她干净的桌面上摆着的那一本格格不入的语文书时,写字课老师的脸肉眼可见地黑沉了,嘴角也耷拉了下去。
“你的书呢?”老师皱着眉问她。
“我……忘记带了。”
在心里翻来倒去想了那么多遍能让老师稍微体谅她一下的说辞,临到嘴边就被紧张的大脑自动简化成了“我忘记带了”这五个字,而且还说得磕磕巴巴的,听上去都让人觉得心虚。
“你第一天上学啊,上课课本都不带!你怎么不把脑子忘在家里呢!”生字课老师虽然有点老了,长了一张慈和的“爷爷”脸,下意识会让人觉得亲近,可训起人来却是丝毫都不含糊。
“老师……我……”北栀站起来想跟老师解释一下,却被老师利落地打断,朝她吼道:“你现在给我回家去拿书!”
北栀心里有些委屈,眼眶顿时就红了,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上课竟然连书都忘记带了,可是现在让她回家去拿,她家那么远,等到拿了回来,学校肯定都放学了。
她就这样手足无措地站立着,茫然又无助,班上同学此刻都注视着她,像是在看一场盛大的热闹,只有华湘惜君和孔霄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而她,今天的主角,连着被两个老师责骂,只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等到大家都忘记她的时候再爬出来。
“快点去拿书,还站在这干嘛!”老师严厉催促道。
北栀被吓了一跳,赶紧把书包的拉链拉好塞进桌膛里,转身就准备跑出教室,去家里拿书。
在转身的那一刻,一个侥幸的念头像烟花一样在她脑海里炸响。
其实,她可以不用真正回家去拿书的,反正生字课是下午第一节课,再上一节自习课就放学了,她现在只要假装急匆匆地
回去拿书,跑去大姑婆家坐一会儿,等到放完学再回来提自己的书包就好了,那个时候生字老师肯定走了。
北栀不再觉得委屈,她的心里甚至多了一丝逃出生天的庆幸,在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这个老师有点傻。
然而,天不遂人愿,就在这个时候,孔霄不合时宜的帮忙打乱了她的计划,他满脸着急地跟老师说:“老师,北栀家住的很远,是乐平的,她爷爷是乐平的北庭老师!”
北栀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孔霄是想帮她,可是现在他可帮了个倒忙了。果然,老师立刻就叫住了她。
从老师恍然的表情里,北栀猜出了他认识爷爷,但是让她猜错的是,老师并没有因为她爷爷就网开一面放过她,他依旧一脸严肃淡漠,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法外开恩的。
“你别回去拿书了,抄一千个生字,明天上课的时候我会检查,少一个字都不行!”老师指着她,用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
北栀心里一沉,被迫赶紧点了点头。
今天的遭遇让她心有余悸,下课后,北栀拿出本子,趴在墙上抄了一份课表,顺便把写字课老师的姓名记下了。
当天下午放完学回到家里,北栀忙不迭地把写字课上的事情跟爷爷说了,问爷爷认不认识这个刘老师。
爷爷告诉她认识,说之前这个老师在乐平待过十几年,后来因为评职称的事情,指标有限,两个人闹了矛盾。
不过爷爷没有具体说他们两个的矛盾,只是说那些事情都过去了,让她以后安安心心地上写字课,课本记得带上,作业也记得做,如果她什么都没做错,那个老师故意针对她的话,他会去学校讲理,给她转个班。
北栀不太懂爷爷说的评职称,她呆呆点了点头,安下心来抄生字。
虽说是抄一千个生字,但老师也没有限定她抄哪些生字,所以北栀长了个心眼,那些笔画多,结构复杂的汉字她是不抄的,她只管抄一些简单的,比如说“小”、“大”、“天”,总归满了一千个字就好了。
可对于当时的她来说,一千个字还是特别多的,抄得她手痛。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从这天开始她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按课表整理书本,再也没有出现过忘记带课本的事情。
写字课老师依旧严厉,后来也有其他的同学忘记带课本,他也罚抄了那些同学,可是却没有像对待她那样一丝不苟,检查的时候少一个字都不行,有时候他甚至会忘记检查那些罚抄的同学。
枪打出头鸟,原来那只鸟并非罪大恶极,只是不幸冒了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