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世那一年,香荷几乎还从未见她这样过。
不过是去陆府为陆老夫人祝寿,怎地情绪就这样低落了?香荷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的发髻还未完全拆开,松散凌乱地堆在软枕上,香荷轻手轻脚地俯在床沿边,将她乌发上的金钗取下。
姜青若闭着眼睛,任由香荷梳理着她的长发。
她现在万念俱灰,对世间的一切再无兴趣,陆良埕不能娶她的话犹在耳边不断回响。
她信心百倍,志在必得,满心以为陆良埕非她不娶,从没设想过失败的后果。
为什么非得因为一桩多年前的指婚,他就得娶她的未婚妻?要不是白婉柔,她是不是就能嫁给陆良埕了?以后她该怎么办?云州城,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当夫君......
这些事,姜青若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她的头脑早白茫茫一片。
那颗先前曾悸动不安的心,只平淡地履行着跳动的责任,似乎不会再多出一丝温度。
思绪还在深渊中漫无目地游荡,耳旁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小姐,你的步摇呢?是不是丢了?”
姜青若缓缓回过神来,动作僵硬地翻了个身。
步摇去哪里了?她用力想半天,终于想了起来。顿时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冲上心头,她咬牙切齿道:“被一个无耻小人拿走了!”
“金钗和步摇都是夫人生前留给您的东西,这么贵重......”香荷猛地停下话头,吃惊地问,“什么无耻小人?”
姜青若重重吐出一口气,揉着额头道:“算了,就当丢了,不用再追究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要亥时了,”见小姐不愿多言,香荷也未再多问,只是把她的钗环首饰仔细收好,一个劲地叮嘱,“小姐以后可要当心,这些簪子之类的首饰不许再丢了。”
姜青若闷闷嗯了一声。
这一天滴水未进,方才生气动怒,现在却觉得饿了。
她掀开被褥,起身下榻,将长发随意地拢在身侧,坐在桌案旁,用调羹舀起温热的红豆粥,沉默着小口吃了起来。
看到小姐总算恢复了些食欲,香荷开心不已,又端了几碟小菜过来。
虽然肚子有些饿,但并没有多大的胃口。勉强用了半碗粥,又尝了几口姜璇送的桃花糕,姜青若躺回床榻上,又沉默起来。
不知小姐到底有什么心事,旁敲侧击地左问右问,她总是不肯说,香荷没办法,只好吹熄了灯,躺在外间的小榻上,时刻注意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漆黑一片,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香荷睡得迷迷糊糊,没有发现,姜青若坐起身来,抱着被子听了半夜的雨。
直到天色微亮之时,似乎想通了什么,她满意得一头栽倒在榻上,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