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饭馆林立,临街摊贩林立,来往行人众多,车夫驾车生疏,时而需要避开行人,所以马车走走停停,十分缓慢。
姜青若靠在车壁上,秀眉微微蹙起,不由又琢磨起了向陆良埕表白的事。
虽说方才宽慰自己陆良埕一定会拒绝他的未婚妻,但若是事情发生意外怎么办?
陆家是清流官宦世家,对自己的名声极为看重,陆良埕又是那样言出必行重诺守信的君子,万一那个什么白姑娘胡搅蛮缠,对陆良埕死缠烂打,要死要活非要嫁给他,陆良埕招架不住该怎么办?
姜青若一颗心七上八下,把所有能想到的情况都想了一遍,脸色一会儿煞白一会儿铁青,手中的绣帕早就被心慌意乱地揪成了一根拧巴的麻花。
不行,她必须得先下手为强!
陆老夫人寿辰那日,陆良埕一定会休沐回府,到时她定要先会会这个白姑娘,再对良埕哥哥及时表白心意!
若是那白姑娘大度退让最好,这事便可以顺利地翻过一页,她与陆良埕可以从容地择日定亲成婚,若是白姑娘哭天抢地死活不肯相让,那也不怕,她总能想出法子来应对......
马车忽地停下,姜青若被唬了一跳,险些从座位上滚下来。
因是偷溜出府,生怕被发现行踪,姜青若没用自家的马车,而是去车行临时租了一辆马车。
没想到,这车夫驾车的水平也太让人一言难尽了!
姜青若深吸一口气,堪堪稳住身形,把方才的美好幻想压下,勉强抑住心头的怒火,没好气地问:“怎么回事?”
车夫握紧缰绳,在外头扯着嗓门大声回道:“小姐,前头街口堵住了,现在过不去,咱们得等会儿!”
片刻后,窗牖被一双纤手拉开,姜青若微微眯起杏眸,朝外头打量。
前方果然有许多行人挤做一团,尤其以女子居多。
也不知她们在看什么热闹,激动的欢呼声浪潮似的一波波袭来,中间时而夹杂着琵琶鼓点之类的乐器声响。
姜青若不感兴趣地瞟了几眼,迅速收回视线,十分干脆地命令:“掉头,绕过这个街口。”
若是等人群散去,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车夫迟疑片刻,“哎”了一声应下。
不过,在马车掉转方向的瞬间,凭借自己的经验,姜青若直觉情况不是太妙。
果然,也不知车夫是不是将马鞭抽到了马蹄上,那匹憨笨的枣红大马不仅没掉头,反而嘶鸣一声,兴奋地朝人群横冲直撞奔去。
车夫控制不住飞奔的红马,急中生智大声喝道:“让开,快让开!”
外围的人群听到声音,顿时惊叫着向两边分开,不过里头喧闹吵嚷的鼓乐声足以淹没车夫的吼声,里面的人还沉浸在声色表演的美妙中。
一位身着桃色裙裳双手举着金簪疯狂挥舞的女子,浑然不觉身后的马蹄声,眼看枣红马的蹄子快要踏下——千钧一发的时刻,车夫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一双纤细柔软的手突然夺过了他手中的缰绳。
缰绳扬起,看上去只是轻轻那么一荡,憨笨的枣红大马像收到了什么指令,立刻乖乖停了下来。
扬起的马蹄落回地面,桃色裙裳的女子压根没觉察到身边的异常,还在激动地摇摆着双臂。
车夫狂跳的心总算稳稳落回胸腔。
他目瞪口呆地转头,看到方才还坐在车厢里的姑娘,不知何时踩在了车辕上,双手紧抓着缰绳。
她戴上了遮面的幂篱,只露出一双乌黑灵动的美眸。
车夫心虚地挠了挠头,结结巴巴道:“小姐,我......我......”
“你去车厢里坐着,”姜青若拧眉睨他一眼,不容置疑道,“我来驾车。”
马儿虽说及时停了下来,但她方才收力果断,那马应当受了惊吓,剩下的路,她须得亲自驾车才稳妥。
花银子租车,还得自己赶车,姜青若气愤地打定主意,以后不会轻易再光顾这一家车行!
正在此时,人群中的琵琶鼓点声突然停了下来。
桃裙姑娘后知后觉地发现耳侧有喷热的气息,她茫然地转过头来,一匹枣红高头大马近在咫尺地瞪大双眼与她对视,还适时地打了个响亮的响鼻。
“啊......啊......”
姑娘惊叫起来,颤抖又惧怕的嗓音瞬间划破一时静寂的街口,众人纷纷转头看过来,待看清误入人群的马车后,像看到什么凶猛野兽般,呼啦啦一下子远远退到了两旁。
枣红马拉着乌蓬马车,马脸茫然地站在街道中央,接受四面八方各道视线的审视打量。
众人的视线很快落到了驾车的姑娘身上。
她足踏车辕,双手持缰,绛色衣裙的一角随风飒飒扬起,月白雾纱下姣好的面容若隐若现,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美眸只消轻灵地眨动几下,便足以让人挪不开眼。
面对众人视线的姜青若:“.....”
好吧,幸好没伤到人,街道这下可谓畅通无阻。
她可不愿站在马车上享受注目礼,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刚要扬鞭催马,一道懒洋洋的低沉磁性声音意外传来。
“姑娘,无故破坏了我们载歌载舞的热闹气氛,什么都不表示就想离开,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