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言我一语打圆场糊弄过去,太子不想跟他们争论世家女还是小户女的问题,只是觉得听他们这般贬低崔南栀,令他很不舒服。
……虽然她脾气也没比世家贵女好到哪去。
太子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崔南栀,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旦想起崔南栀的名字,就遏制不住去想她现在在做什么。
曹六郎重新为他斟上酒,赔礼道:“刚刚言语不周,扰得殿下不快。”
太子将酒喝干表示并没有关系:“罢了,认识几年了,我知道你们不是有心诋毁。”
曹六郎见缝插针:“对啊,咱们和太子好几年的交情,都是真心向着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有什么烦心事,今日好酒好菜都不得展颜?”
酒杯在指间把玩几圈,其他人立即有眼色地让各自的随从小厮出去。
等包间内没有旁人在了,太子才叹口气道:“仪王府又有喜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
太子是仪王的嫡子,不过给了宫里当储君,为了避嫌几乎不会在外面提起仪王府。
“那……先恭喜仪王和仪王妃?”大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试探试探太子的态度。
公主府亲王府传御医这种事都有记档,根本瞒不住人,何况皇嗣是头等大事,桩桩件件都要记录。
前脚录进去,后脚就有报信的告诉东宫。
太子没什么明显态度,有人胆子大,先出馊主意:“殿下若是在意世子之位,大可不必担心。”
“窦诩!”太子惊疑不定。
窦诩也被吓了一跳,辩解道:“殿下在意仪王府,那仪王府肯定也在意您,殿下到底是仪王府出去的,难道还怕王爷王妃会与您离心吗?即便王妃生下世子,将来也是一心向着您,做殿下的后盾。”
……言之有理。
太子思忖片刻,似乎被他说服了。
窦诩大着胆子继续道:“殿下要与仪王府避嫌,不如想一想,选个中间人。”
他的心思几乎是写在脸上了,世家大族分支众多,每房都得为自家找出路。他们家将宝押在太子身上,几乎是明摆着告诉太子,若是他有想法,窦家可以为他铺路。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表态,同意窦诩的话。
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先前急切地想要一位世家贵女做太子妃,就是为了拉拢世家们做靠山,好让储君之位坐得更稳固些。
圣人无心女色,但到底是大好年华,万一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这个太子就显得不那么名正言顺。若是有世家做后盾,圣人想动东宫也得权衡一下朝堂局势。
眼下不需要世家贵女,他们中有人主动投诚,向他抛出合作的意向。
太子想答应的因为天子,畏惧也是因为天子。
他是知道这位皇叔的手段的,当年能在朝堂上开辟出自己的道路,还能让朝臣们服气,对付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还不是绰绰有余。
可窦诩这番话诱惑实在太大,直接把他架上去了。
原来有人追捧的滋味如此美妙,如果他坐上龙椅,一呼百应,岂不是比现在舒爽十倍百倍,甚至千万倍。
“殿下,意下如何?”窦诩举起酒杯。
太子迟疑片刻,斟上酒,与他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窗外雨声乍响,顺着半开的支摘窗连绵垂落一片水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