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下一站去海都吧,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让连召给那家伙留下错误的信息,引它至东边的江都去。”在安全屋落脚,见她绷着一张脸,西尔尝试为她出谋划策。
“江都?是江边的国家吗?很好的样子,有机会我去看看。”白尘看起来有点虚弱,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海都也不错,我的家就在海里,还都是我们的地盘。到那里我们可以控制势力,让他永远找不到你”
“……我记得,西尔你的家就在海都。”白尘转移了话题。
“…嗯,海都比江都,好多了。”
“哈哈,我还没去看过海底,很期待”
“雨天的海和晴天的海是不同的,初次见它你会觉得它太死寂了,但是这样的它养育了海底无穷无尽的生灵。”
“真不错啊”
“之前每次水运我们都会带大框的磷虾向外去,远一点的地方有不少食草类都喜欢它们,还有,你想去看……”
声音戛然而止,西尔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他无法再说下去了。
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再继续说这些了。
西尔生存在这个世界,生存在一个异兽涌动战争频发的时代,生存在一个内外争斗不断的国家,生存在一个连商人都得站队的都城
他个人的爱好、个性通通被淹没在商人这个代号里
而自离开异都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只要做好表面的功夫就可以了——保持平淡与对表现对白尘的稍加关心
他可以在路上做自己喜欢的事,喂自己看的顺眼的鱼,自然地保护同伴增进感情,登上鹰堡高耸的孤峰,享受两人独处时光,不用时刻感受在异都营地里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危机感。
和白尘旅行的这段时间,或许就是他生命中最快活的、最痛快、最自由的日子。
不用受营地另一位老大的桎梏,不用再暗自拉拢人手,不用考虑她是不是对自己心怀不轨,享受着对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付出。
这不长的日子里,他收获了人生中绝无可能再有的时光,而残忍的是,他即将亲手打破一切美好,停止这段它的延续。
一个连生命都无所谓的人,在不知不觉的陪伴之中投入了一些他不曾计量过的东西。
这世界不乏看淡生死的勇气,却独缺刻骨铭心的回忆
这世间万物大都浅薄,朝生暮死且不壮阔,唯独她,矗立而活
他可能爱上了她
于是他快忘记了自己听见她名字时的恍然大悟,快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他忘记了要带她去见国君,顺势恢复原本身份地位
他忘记了说过多少遍专门给她听的爱,尽管他最后也迷失在自己口中的爱里
他忘记了损害她的利益,会使他们彻底决裂。
他甚至忘记了,像他这种自私自利人最不该有爱
可是怎么办呢
他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爱上这个心在九州的同伴,爱上这样看似无忧无虑一心只有到处游逛的平淡生活,爱上这一个被利用的对象。
借着同行的身份,活了一段看起来虚幻美好的旅途,真真切切爱上了一个人
这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这或许就是他最近夜里辗转反侧不能闭眼安睡的原因
海国要到了
美好随时可能终止,人生跟被人安了个定时炸弹一样,到了他目的曝光在阳光下的时候
把她带到资里川面前后,他的所行过往,每一次言语,都会被日后的她挖掘出来细细剖析他的目的
午夜梦回,他竟有些懊恼那个早早告知资里川消息的自己
海国决定会控制她的,那样自私自利的国家不会放过她的,她会失去原本自在的生活的
一则流传百年的箴语【白平乱相,尘抚异世】让无数人数代人对此做了解读
『白性之人平定世界纷乱的相貌,用尘土安抚异种横行的世界』
他之前并无了解,但知晓她能力的那刻听到她名字的那一刻,脑海中一道霹雳带给他答案
『白尘安抚平定异种的纷乱』
资里川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人的,海国绝对会对她产生兴趣
关乎兽人,关乎命运,关怀世界
白尘将是他重回海都不可多得的投名状
“好啊,海都一定是个不错的地方,我很期待西尔的家乡”
他闭上眼睛,听见白尘这么说。
白尘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似的,自然接过这个话题,没有注意到他生硬的停顿。
“快走吧,快出发吧,我想去看海!”
“……嗯,海都的海不会让你失望的。”
同时,他也明白,白尘不会放过他的,底裤都被人扒出来细细揣测的她,像困兽一样敏感的她,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啊,总是神秘兮兮的,总是一袭黑袍把自己隐藏在世界之下,看起来孤僻封闭。
似乎所有人对她来说似乎都很陌生,甚至为了避免麻烦会规避善行
但她也给所有被她吸引的人一种随时可能抽身离开的恐慌。
但她的行事作风在某一刻又肆意张扬,她的存在引人侧目,她的心愿人尽皆知。
被遮盖的容颜下,她的线条柔弱,但却显露一种近乎侵略性的艳丽视觉效果,这是极少数人才能窥见的瑰丽风景
“明天动身吧,我现在去布置”
西尔匆匆起身,离开了她养伤的房间,背后的目光一直在他离开也没有移动。
门扉被轻飘飘的关上,西尔阴沉着脸,扶着墙壁的手死死拽紧,手臂筋骨虬突
追求异能对于普通兽人们而言,就像是渴求着金山的采矿者,即使明白觉醒希望渺茫,也只能徒劳麻木的向前跋涉。
因为金山的诱惑实在太大,而只要停下脚步就等于放弃所有希望。
倘若没有希望才好,但他早就在很早的时候接触到了这些秘辛
西尔早早就加入了跋涉者的队伍,过多的沉没成本让他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