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宁握紧了手中的雨伞,全神戒备地看向身后。
隔着她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位穿黑t恤和牛仔裤的年轻男人。
他撑着把伞,在看到司宁突然转身时吓了一大跳,极力忍住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他有些紧张地表明自己身份:“您、您好,我是、是这个墓园的管理员。”
……原来是管理员。
知道自己转身的速度和表情有点吓人,司宁迅速道了声歉,脸上的神色恢复自然:“请问您是找我吗?”
“您是司宁女士吗?”管理员问。
司宁点了点头。
温润的美女总是能让人迅速地丢下防备和忘掉之前的不愉快。
管理员小哥恢复得很快,他热情地道明来意:“您之前应该是换了电话号码,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一直联系不上您。”
“咱们这边想对墓碑做一个修缮维护工作,还准备在每座墓的周边种一点草木绿化,不过需要家属的同意和签字。”
说完他又偷偷看了司宁一眼,耳尖有些微微发红。
司宁没什么意见,打算和他先去签字。
不过就在转身时,她突然看到管理员穿的鞋……
刚才明明听到的是皮靴的踩踏声,可这位小哥穿的却是软底的运动鞋。
她不动声色地往回看了一眼,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人,但心中那股突如其来的不安感和焦躁感却并没有消失分毫。
就在她和那位小哥走后不久。
一道黑色身影从碑后走了出来。
滚滚惊雷炸裂在半空中,发出轰隆的声响,雨势骤然变大,淹没了黑色皮靴踏过水地的啪嗒声响……
*
司宁处理完签字和变更联系方式等一系列事宜后,再次回到墓前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为了省去再次换号的麻烦,那个管理员小哥还和他加了个微信。
她撑着伞走在台阶上,雨势猛地下大了一阵后,已经小了许多,不过风声依旧冷飕飕的。
司宁有个一直改不掉的毛病,就是除了冬天的时候,在其他任何季节,无论当天有多冷,她都记不起来要添外套。
在她第n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穿外套时,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墓碑,她踏水行走的脚步登时停下。
墓碑前多了一束白色的勿忘我。
……还有一把遗落在墓碑旁的黑色雨伞。
司宁的呼吸在瞬间变得错乱不堪,心中的那股怪异的不安感升腾至最高峰,她只听得到自己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剧烈心跳。
在看到那束白色勿忘我时,她心间就隐隐有了个猜测。
司宁几乎是颤抖着手掀开的那把黑伞。
她呼吸一窒,心跳在这一刹那变得异常平静,脑海中除了嗡嗡的轰鸣声,几乎变得一片空白。
黑伞下放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西装外套,它被人用白色的油纸袋隔着,并没有被地上的雨水浸湿。
司宁红着眼拿起它,衣服上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部分味道,是淡淡的薄荷柑橘香。
雨伞遽然从她手中掉落,和着泪水和雨水啪嗒落在地上。
司宁的手猝然攥紧外套,一股强烈的、道不明的愤懑情绪充斥她的心头。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慢慢地、步步地用力紧逼着,她疼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又一道闷雷轰隆一声滚过天空,反复无常的雨忽大忽小,终于在这一刻滔天地下到最大。
“你个混蛋!”司宁突然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声,“骗子!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为什么要突然回来!”
“既然回来了,又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
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串联着四年来所有的委屈和疼痛。
司宁喊到嗓子嘶哑,痛到蹲了下来,眼泪不止地夺眶而出,骄傲的小狐狸突然间变成了个面目全非的傻瓜:“王八蛋,江炑你个骗子!”
“骗子……”
哭到最后,她已经没有了声音了。
……原来她还是会疼的啊。
只不过,又将再次麻木了。
*
说不清是噩梦还是好梦。
司宁再一次一个人蹲在雨天里哭。
应该是是初秋的天气,她穿着一条睡裙蹲在自家的小花园里哭泣,手上拿着把小铁锹,旁边放了一包勿忘我种子。
冰凉的雨水浸透了她的衣服和头发,蒲秋一边哭一边打喷嚏,手上还在忙活着铲土,像只凌乱可怜的小狐狸。
哭到一半,蒲秋发现雨水好像停了,她挂着泪水抬头,却看到了黑压压的雨伞和江炑那张臭脸。
“……”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哭声是停滞了,但是喷嚏还在继续。
司宁吸了吸鼻子,就听见江炑冷冰冰且不带感情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你爸妈不要你了?”
司宁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拉着脸说:“你爸妈才不要你了!”
江炑摸了摸鼻子:“那你哭什么?”
一想到棉花糖,司宁就难受到不行,忍不住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江炑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她居然哭得更凶了,他有些慌乱:“喂,你哭什么?不要哭了,难看死了。”
司宁通红着眼睛瞪他:“你才难看死了!”
说完又呜呜大哭起来。
“……”
江炑不敢说话了,沉着张小脸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哭。
过了好一会儿。
他看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敷衍地盖到司宁身上。
她红着眼抓起来闻了闻,抽着气说:“这什么味道,难闻死了。”
“……给你穿你还嫌弃啊。”无奈的语气。
司宁慢吞吞地穿起它,哑着声音说:“我不喜欢海的味道,我喜欢柠檬柑橘,棉花糖也喜欢这种味道。”
“……”江炑耐着性子回她:“棉花糖是谁?”
“棉花糖是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