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气息,燥热而沉闷。
中午时,热的像个大蒸笼,蒸的人喘不过来气,街上没有什么人,都躲在家里,足不出户。
宋丽英做午饭,打开冰箱,一个鸡蛋都没有了,这还炖着汤,安鱼又不会看火,宋丽英走不开,只能差遣她去超市购买。
安鱼为了少晒些太阳,特意把许久未骑的自行车推了出来,刚出门,身上就冒出一层汗。
柏油马路被太阳晒得向上反着热,安鱼在路上,就像架在火上烤。
还好,路程不算远,骑几分钟就到了。
把买了的鸡蛋放车篮子里,准备返程。
路上人很少,慢慢放开了车速,赶紧到家,躲开这讨人厌的酷暑。
她拐进小区的时候,迎面缓坡来了两个骑山地车的小男孩,两边车速都很快,眼看就要撞上了,情急之下,她向旁边的花池拐了过去,重重地向前栽了下去。
那两个男孩没什么事,停下山地车,俩人把花池里的安鱼扶了起来。
花池里种的是一些灌木,它的枝长又硬,还带着刺,安鱼的胳膊上划了几道口子,小伤没什么事。
只是……她刚买的鸡蛋。
看着口袋里的鸡蛋,鸡蛋液和鸡蛋壳碎的已经无法剥离,瞬间有些大脑缺氧,呼吸都停滞了,这一劫难,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两个男生都长的很高,一胖一瘦对比强烈,两人看着安鱼,知道她损失惨重,不敢冒出一声儿,胆战心惊,等待着审判。
安鱼撇了一眼两人,看样子只比自己小的样子,而且自己也骑的有点快,没有太为难,让两人走了。
自己只好又踏上了去超市的路,有了前车之鉴,回来的路就算受点热也骑的很慢。
到了家楼下,为了躲避酷暑,匆匆忙忙奔着大门跑去,没有注意四周。
一声“安鱼”从背后传来,循着声源望去,大树亭亭如盖,娇小的身躯藏匿在绿荫下,阳光破成碎片,洒在她的身上。
安鱼不敢置信地向前走去,看着眼前的女人,像是做梦一样。
在那一刻,好似脱离了时间和空间,周遭的一切都渐渐安静,连蝉鸣都放下了聒噪。
她想要说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音,拼命地想要发出声音,张开口只剩颤抖,从喉咙深处轻轻地发出一声“阿瑶”,是她的名字。
阿瑶将她轻轻抱住,轻声安慰道,“是我,安鱼,我来看你了。”
安鱼泣不成声,磕磕绊绊的说,“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
阿瑶抚顺她的气息,想解释确又不知从何开始,只能一声声的说着对不起。
安鱼感觉到了异样,悄悄剥离开距离,向阿瑶的腹部看去,她的肚子微微隆起,看样子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
安鱼的手扶上阿瑶的腹部,心底不由得酸涩,她终究还是陷入了泥潭。
“阿瑶,是不是你父母逼你嫁人,着急给你弟凑彩礼钱?”
阿瑶摇了摇头,柔声安慰道,“我父母给我找了好人家,对我不错的,你别瞎想。”
安鱼伸出手轻轻地她为拭去眼泪,没有继续深究这个话题,看着她已不再是小女孩的作态,天真浪漫也被岁月磨耗的所剩了了,心底泛起点点酸楚,有些心疼。
时间长了,宋丽英有些担心,下楼找找安鱼,刚出门口,就见到二人。
宋丽英对阿瑶有印象,安鱼小时候一到寒暑假就被送到乡下奶奶家,阿瑶就是那个天天找安鱼玩的小丫头。
低头看到阿瑶挺着大肚子,也看出些什么,他们那边的乡下,普遍结婚早,有的人家更是重男轻女,早早嫁闺女给儿子凑彩礼钱。
阿瑶家情况宋丽英也略知一二,看到和自己家孩子不差几岁的年龄就怀了孕的阿瑶,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宋丽英把阿瑶请到了家里,又招呼着让阿瑶多待几天和安鱼。
阿瑶有些犹豫,看了看安鱼还是答应了。
宋丽英招呼着阿瑶怀着孕,添了几道营养均衡的菜。
饭桌上,宋丽英把那盘清炒蘑菇推的离阿瑶近些,“这是安鱼她奶奶寄过来的蘑菇,阿瑶尝尝阿姨做的对不对味。”
安鱼也跟着夹了一筷子,胳膊上的几道口子还没处理,土渣还在里面,宋丽英看到了,放下碗筷,拉着安鱼胳膊问了起来,“这怎么弄的?”
宋丽英起身就要去拿医疗小包,想处理一下,安鱼制止住了,“行了,就几道口子,等吃完饭再说。”
吃完饭,宋丽英去厨房收拾东西,阿瑶拿起棉签给安鱼清理伤口,夏天穿着T恤,一抬手,安鱼注意到阿瑶袖口处的胳膊有块青紫,再想仔细看,阿瑶往下拉了拉袖口,遮住了那块青紫。
安鱼垂下了眼睛,盯着自己胳膊上的伤,伤口有些许的结痂,棉签蘸着双氧水擦过伤口,有些细微的疼痛让安鱼不禁皱起了眉。
阿瑶抬头看了看安鱼,说起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分散疼痛,“你还记得那年,你用足球把我家窗户踢坏了,敬奶奶领着你上我家道歉,你小小一个躲在敬奶奶身后,都不敢出来。”
安鱼奶奶叫阿敬,小一辈的都管叫敬奶奶。
那时,在奶奶家没有了父母的压制,奶奶又宠她,胆子上了天,和一堆小伙伴玩球,玩的开心不管不顾的,一脚就把球踢到了阿瑶家的玻璃上。
奶奶领着阿瑶上门道歉又要赔钱,阿瑶家和安鱼家在村里也算沾亲带故,遇到奶奶阿瑶爸也要叫声婶子,怎么好意思要钱,连忙摆手说不用。
奶奶有一股劲,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老太太,一手把儿子供了出去上大学,在村里大家都挺佩服的,奶奶霸道的拿出钱就往阿瑶爸兜里塞,“阿瑶爸,快拿着吧,这钱也是给我家阿鱼上的课。”
推脱了半天,才勉强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