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许思祈按师雪菁给她的地址,跑去了航空学院楼113。
一位发型不羁的男老师接待了她,他喝了口茶:“你就是小师的朋友吧,听她说家里有点事,你来给她代班。”
“这个工作呢,主要是负责财务报账这块儿。工作不难,大概需要你检查下每个报账项目,看他们的发.票是不是合规,然后把他们那些票据分类,粘贴一下,装订好就行了。”
说着,还以手边的资料为例,给她从头到尾的示范了一遍,又说了些细节。
“有什么拿不准的可以问我。”男老师道。
许思祈笑着点头:“好的老师。”
“对了,”男老师坐在工位上,突然想起件事,转过头,朝斜角落座的许思祈补充道:
“上周学校财务处刚出的规定,现在发.票审核比较严格,每一张单子上都需要指导老师和项目负责人亲笔签字,你仔细检查下,要不然交上去又被打下来。”
许思祈点点头,应好。
行政工作,确实不太需要动脑。许思祈顺好一遍流程后,后面的动作就像是“Ctrl+C”、“Ctrl+V”一般,复制、粘贴、重复......
看着白墙上的时刻表,时针才刚刚划过“4”,许思祈望向桌上已经整理好的一沓发.票,支颐,发起了呆。
突然有种想摸鱼却无从下手的为难。
玩手机?也太明目张胆了。
于是她目光眺望窗外的天琅湖,看着冬日的湖面。
淡淡的光晕笼罩,天琅湖浮了层轻薄的白雾,微风偶尔吹皱水面,但又瞬间恢复为原景。
平静、清冷而澄明。
就像...程师兄一样。
也许他现在也在这栋楼里?许思祈默默心想。
离下班时间还早,许思祈看湖看久了也无聊,索性又把那叠不合规定的发.票拿出来看。
老师让她跟这些项目负责人打电话,让他们把发.票领回去,补好手续再交来。
所有人都接了,唯独除了这个叫“余城”的人。
看他的报账明细,货物名称是什么KT板、锂电池、树脂、玻璃布、热熔枪的...是许思祈连名字都没怎么听过的东西。
但又感觉似乎在DIY什么东西。
男老师起身接水的片刻,看许思祈垂头发呆,抬头瞧了眼时钟,“小许,弄完了吗?弄完了没事儿了就可以走了,我也没啥活了。”
许思祈笑笑,起身,“老师,这有个人没接电话。”
她拿起那叠发.票单,放在他的桌前。
“余城啊,这臭小子一天天的。”男老师看了眼,吐槽道,“应该在三楼搞航模没听到,算了,明天通知他就行。”
明天通知。
其实也没太大问题,许思祈完全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但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想着把事做完不留给明天的人,还是她也好奇,他们搞航模到底是个怎样的环境。
出于“今日事今日毕”、“做事就要负责到底”的个人优良品质,许思祈自告奋勇:“老师,这位同学在三楼哪儿呀?要不我亲自交给他吧。”
男老师大手一拂:“不用那么麻烦!搞得还要专门跑一趟。”
许思祈弯唇,“交一下也不妨碍我提前下班。”
她那语气实在太坦率了,仿佛当着老板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要迟到早退。
男老师哈哈一笑,“行吧,他应该在315。要是他不在,你交给他队员也是一样的,辛苦你了。”
许思祈嘴里重复着“不辛苦”,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跟老师道别。
·
315门外,许思祈蜷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门没关。”里面传出不算耐烦的回应。
许思祈咽了咽口水,轻轻推开——
那是个很空旷的房间,半足球场大,被高高的银白色货架分成了好几个片区,蓝色标牌上写着什么工具区、材料区、机身生产区。
再往里瞅,还有几扇关着的门。
地面上陈列着或完好或残缺的飞机模型、蓝色小推车、各种木材与线。
饮水机旁还搁了三四桶没开过的桶装水,角落里有一座很宽的黑色皮沙发,有个人拉过衣帽盖着脸,侧身而卧。
又规整,又些许凌乱。
许思祈收眼。
刚回她的男生,看见办公室里突然冒出个女生,长得还挺好看,他诧异地伸手抓住在空中悬浮的白色飞机。
“同学,”他扶了下无框眼镜,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事吗?”
许思祈走进几步,压低声音道:“我找一下...余城。”
“余哥,有人找——”他直接朝右方吼了声。
那个睡觉的男生被吵到,他不耐烦地揉了把脑袋,没起身,摸索着将手边的一支笔扔过去。
“我艹,别乱扔。”无框眼镜男闪躲了下,“等会儿砸到人。”
“我砸畜生。”睡沙发上的人回道,又侧过身。
许思祈看见弹在自己脚边的笔,默默地弯腰捡了起来,放到就近的桌上。
老余走出里面的小办公室,一眼就看见了许思祈。
这个妹子他是认识的,不就是前些天自己和程屿年隔湖讨论的那对情侣当事人?
“同学,找我啥事儿啊?”老余摸了把自己的后脑勺,声音挺粗豪。
许思祈打开资料袋,把报销单、发.票什么的递过,“陈老师说,这个发.票需要指导老师和负责人在每一张上面亲笔签名,不然报不了账。”
老余了悟,随手从桌面上抄了只笔,把一叠发.票呈扇形地摊开。
他没有丝毫犹疑,直接在笔画粗犷的“余城”旁边,落笔写下“陈xx”。
“那个,”许思祈打断了他,提醒道:“是...亲笔签名。”
老余嘿嘿一笑,“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是不是亲笔签名?”
虽然话是这样讲,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