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睡觉,总感觉那些用棉花做的小熊小兔子是真正给予我安全感的东西,它们可以代替母爱与父爱,去填满我心底真正缺失的那块漏风的墙。我爱把双膝蜷缩在腹前侧躺,就像新生婴儿安生地睡在母亲温暖的子宫里,可冰冷的床总是只有我一人,所以我用力抱紧自己,自给自足的炽热体温,能真切感受到妈妈曾经的怀抱,在梦里总能睡得安稳。
如果那些小熊小兔子能变成真的该有多好,我很需要一个玩伴,一个可以陪我度过漫长孤单的守护神。
那天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迎面突然闯出来一个浑身黄灿灿的大型犬,它向我狂奔而来,是的,它就像狂热粉丝见到自己爱豆时那种兴奋,向我伸出了舌头,一上一下喘着气,棕色的瞳仁冒着星星点点的光斑,身后的尾巴不停摇晃。它站在我面前足足有一分钟都没有离开,我当然跟它对视了好久,直到它的主人急匆匆跑上来。
因为没有牵绳,那位姐姐嘴上不停说着抱歉,她引着狗狗走,狗狗还那么留恋,只有我主动迈开步伐,它才为我让开道路。
后来我问我的好朋友,为什么它会粘着我,难道是它喜欢我?
好朋友知识渊博,不知从哪得出的传说,狗狗那样停留,或许是曾经走丢过,看你好像原来的主人,还有可能,是你们本身就有缘分呐。
我认为是第一种,狗狗就是会有灵性的。
所以,当我决定要养一只小狗的时候,小狗就真的向我奔赴而来。
那天回到外婆家,一只浑身沾满泥土的小黄狗冲出来蹭着我的裤管,我蹲下来朝它投去笑脸,它却对我吼叫出口,在我的手上留下了一道轻微的红印,没破皮也没有流血,我没敢告诉外婆,害怕她要带我去医院打针,还好我的好朋友带来酒精立刻给我消了毒,过去的每时每刻我都心惊胆战,以为自己就要发病而亡,但我还是很喜欢小黄,就算它对我不逊我也依旧对它好,给它准备吃的,和朋友一起为它搭建了小窝,还给它取了名字叫旺旺。
旺旺的命运多舛,外婆不喜欢狗,她要忙着经营小超市,有好几次她让驻店的大成子骑车将旺旺丢走,但旺旺总是能自己跑回来,大成子说,给它丢到五公里以外的田梗子上它都能找到回家的路,我打趣说,给它丢到美国,它都能飘洋过海游回来。
旺旺挠着家门,徘徊不定,还赌气不吃不喝,但就是没选择离开。我变着花样哄着它吃饭,它就愿意吃了,原来宠物就是那样不离不弃,它认定了主人,就会永远坚守自己的誓言。我曾认为父母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可他们一次又一次没有尽头的欺骗,让我感觉…他们还不如旺旺,算了,我不该这样说。
旺旺陪伴了我至今有一年的时间,虽说不长,但我会在它有限的生命里好好守护它,让它做世界上最快乐的狗狗。
就在昨晚,我还做了一场梦,在海风拂过的崖上,孩子被父亲举过头顶,笑得很快乐,那笑脸转瞬即逝,消失得太快太快,我在梦里流泪得很惨,醒了却又没醒,可我清楚感受到眼眶溢出的热泪打湿床单,我努力去找寻记忆的画面,我想重新记起爸爸的脸,可惜清醒过后梦早已消散,只是虚无一场。
旺旺跳到了我的床上,毛茸茸的小耳朵蹭着我的脸颊,仿佛在说不要害怕,不要哭,有我陪着你。
我终于找到了生命中可以倾注热忱的事情,我想我现在不会孤单了。”
姜懿歌眼里的泪吧嗒吧嗒早就将教台上的稿纸淋湿,那是她用黑色水笔手写的文字,被晕染得早就糊花一片,她手背胡乱抹干净脸上的泪珠,脚步匆匆就往座位上走去,下去前还不忘鞠了一躬。
公开教室里先是静默无声,随后全场掌声雷鸣。
姜懿歌跑到前排选手席的座位上,坐下后埋头抽噎起来。漫长的演讲比赛过去,她头都没有抬起过一回。
也没有从颁奖典礼时的大喇叭里听到她的名字响起。
会后,班级陆续撤场。
她口中的“好朋友”在经过她身边之时,梆硬的食指骨节敲了一下她的头顶,她抬起头,他朝她咧嘴一笑,竖起了大拇指。
放学后,袁野倚靠在十班班级门口,姜懿歌背着沉重的书包朝他走过去。
“我有一个梦想,活生生被你讲成我悲惨的童年生活。”
“我知道……”
姜懿歌细声如蚊吟,双睫和唇瓣都沾上了水光,染上了浅红,娇小的鼻尖还挂着泪珠,盈盈欲坠,这一秒是楚楚动人的委屈。
袁野不忍心再用玩笑话调侃她。
“走吧走吧,我们赶紧回家去看旺旺,要不然它又要挨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