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逃脱路易斯夫人的阻挡,执意奔赴死亡。这一点令我极其后怕。我们都如此狼狈,倘若换做其他人,岂非死定?假如有人看到这本日志,切记若是在千岛之海遇到飞鱼群与海蝇群,一定要立刻远离该海域。它们不仅本身颇为危险,还是更加危险的彩虹水母的食物。”
“这一夜过去之后,我感到疲惫,神思昏沉麻木,思维远不如平时敏锐。詹姆大人告诉我,这是遭受灵魂攻击的后遗症,以我的体质很快就能痊愈。比起我自己来,我更应该担忧那些远不如我坚强的船员——而事实正是如此,身/体素质较差的十几个人已经呈现出痴/呆和麻木的面貌。必须找一处陆地暂时停泊,他们需要充足的睡眠、虔诚的祈祷与放松的环境。我向伟大的旅者祈祷,祂为我指明了方向。”
“詹姆大人号称自己也受到了彩虹水母的影响,需要休整一两天……然而文森特告诉我,他不过是懒得出门罢了。”
……
“我要更正先前的描述——假如没有真神的密切关注,没有半神的屈尊随行,任何人都不该来这里。或许真像神话传说中所说的那样,曾有一个或不止一个真神死在这千岛之海,因此这片海域具有极险恶的特性:这儿是神佑屏/蔽区,即使是真神也难以随时投以注目。”
“随着我们的越发深入,这一特性也就越发明显,其他人信/仰的神明逐渐与祂们的信/徒失去了联/系。不得不说,这使几位灵能者的实力打了折扣,但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情况。”
“失去神佑之后,信/徒的祈祷不会再得到回应,精神也不再得到加持,于是他们的心灵和肉/体都变得脆弱,逐渐无法忍受亚空间灵之海的影响。有人产生了幻听症状,听见可怕的声音,有人不停地做最恐怖的噩梦,甚至无法醒来,还有人在失去神佑后逐渐承受不住此地异常法则的侵蚀,突然畸变成令人作呕的魔物。如果下次还有人要变,那我希望不要再在餐厅,老天啊,虽然我并不在那里就餐,但那些鬼东西看上去已经足够难吃了……仔细想想,或许正是那碗黏糊糊烂唧唧的燕麦浆糊和极有可能已经腐烂的鱼汁刺/激了异变者的精神,这才使他最终承受不住,这也说不定。我决定关注后厨的情况。”
“比起异神信/徒的惨况,旅行之主的皈依者们健康得像块石头。夫人告诉我,这是祈祷室里那尊虹之玉塑像的缘故,它起到了锚点的作用,即使我们航行在地狱里,旅行之主依然能看见这里。”
“绝大部分人因此转信旅行之主,他们的信/仰有的功利浅薄,有的却又狂/热得令人吃惊。今天下午,我阻止了一起恶性/事/件:几名旅行之主的狂信/徒跟浅信/徒起了纠纷,前者在殴/打完后者之后,决意把祈祷室内其他所有神明的塑像砸碎后丢进海里。这一行为十分粗/鲁无礼,但没有人敢于阻拦——除了我。”
“我制止了他们的行为,并告诉他们:生命是一场注定孤独的旅行,因为其他所有人都是过客,不过与你我相伴一程,同路旅行,最终所有人都会与你分道扬镳,奔向自己的终点。因此当发现其他人与你目的不一致时,需得接受、尊重和善待他们与你的不同,并将他们视为自己旅程中的风景,感激他们为你的旅程增添景色。狂信/徒们看起来并不是很明白我的意思,但他们被我说服了,不再显得极端和狂躁。这样很好。”
“我听说过许多真神,但在我看来,旅行之主奥利西欧绝对是真神中最温柔的一位。他——是的,我更愿意将祂称为‘他’——他对生命所赐予的一切都怀有某种淡泊而又强大的慈悲,这或许正是他如此强大的关键。他注视着世上的一切,正义的,邪/恶的,美好的,丑陋的,并将其视作不同的风景。他不会为正义而消灭邪/恶,也不会为美好去消灭丑陋,他赞美邪/恶如同赞美正义,欣赏丑陋一如欣赏美好。他满怀欣慰,心存慈悲,完全尊重这个世界上固有的一切,并不因自己强大/便任由心意随便干涉。像这样的一位存在,如何会在意浅信/徒们的功利与浅薄?——就连他的使徒都不在意这个。”
“使徒们永远只在意即将到来的风景。今日傍晚,瞭望手发现了一座规模极庞大的浮岛——足有四五个图特加那么大。经路易斯夫人推测,那应该是古亚特兰蒂斯大/陆沿海地区的一部分,其中一处倾斜极大的坡地顶端残留有人工痕迹。是的,那里是古亚特兰蒂斯人的港口,而且是个深水港,这意味着它的上面一定有城市。”
“我们决定明日开始探索它。不得不说,这令我有些激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探索即将开始了,而它将会奠定本次区域探索行动的基础。如果这次探索顺利,我们将会表现得更加大胆一些——根据旅行之主的指引,我已经确定了数个可能会有所收获的方向,而我们一共有三艘船,六名使徒,四位半神,以及一千多号人。”
“希望一切顺利!”
……
(以下记录换了笔迹,应该是由冈恩·弗朗索瓦兹本人亲自书写的。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文/字被后人称为‘通识魔文’,因为没有人能确切地认定他所书写的是哪种文/字,只知道这文/字比他生活的时代古老得多——但哪怕是文盲都能奇迹般地看懂他的笔记。聆星者曾对此做出解释,称这位神之使徒得到了旅行之主的馈赠,掌握了‘文/字的本质’)
“根据航海日志的惯例,我似乎应该在本页开头留下明确的时间和坐标,但一则我并非真正专/业探索的船长,二则此地坐标并不稳定,会随时发生不规则的变化,记录物理坐标没有任何意义。路易斯夫人给了我稳固确切的时空坐标,也教/会了我相对应的卢恩魔文写法,但这些普通纸笔无法承担坐标蕴含的意义,因此无法将其记录在这里。总之,这儿是千岛之海某处的一座庞大浮岛。”
“在记叙正式开始之前,我必须先提出一个问题:这世上最恒久的事物是什么?”
“有人认为是石头,在许多文学作品中,石头都是坚毅的标志,但其实一旦遇上时间,石头也会脆弱、衰老和死去,微小的沙砾正是它们的尸体。有人说是铁,但铁会锈蚀,最终还是会化为粉末,不再能冠以‘铁’的名字。有人说是魔法,好吧,魔法确实足够古老,但魔法是规则,而规则总在流动,在时间的长河里,上一刻的魔法已经死去,下一刻又以崭新面貌重获新生。说到这里,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