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往后拉拽。
盒盖松落,干净的赤狐跌落在石土中,满身灰尘。
后一瞬,一双熟悉的绣鞋毫无怜惜地踩了上去,然后,用力地碾压,
直至它成为赤色的残渣。
介嗔痴难以置信地抬起眼。
心中热望的潮汐褪去,露出岸边尖锐丑陋的礁石。
一切好像时间倒流,倒流到那个初见的雪天,他狼狈地倒在她脚下,她用那样鄙夷嫌恶的眼神俯视着他。
不,不要那样看着他……
“怎么?”少女的嘴角满是嘲讽:“作作戏而已,你还当真了啊?”
她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格外灿烂:“也对,像你这样卑贱的血脉,总是难免愚蠢。”
这样突然的倒置,阵中的少年轻颤着,固执地不肯相信,径直地想要往前,急切地望着她,张口却是一片喑哑。
眼前人狠狠皱起眉,轻合手掌,那些锁链便又猛然收紧。
黑夜中的礁石,再也无法隐藏它遮掩水下的原本面貌。她的愤怒与憎恶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娼妓肚子里爬出来的货色!若不是你还有用,我怎会多看你这样低贱的人一眼!”
“你竟然还敢妄想进入有苏的族谱?”她扭曲而快意:“哈哈哈…你知道,在看你居然真的厚颜无耻地去刻名时,都多可笑吗?”
“啊…不过也该感谢你的贪婪。”她心情愉快地走到阵中:“才能抓住某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东西是不是?”
话语如尖刀、如箭雨,铺天盖地,一刻不停地袭来,将他打落得支离破碎。
“要不是得让你信任我,乖乖走进来,我何必忍着恶心同你周旋!上演什么俗不可耐愚不可及的兄妹情深吗!”
她怒而挥手,那些锁链便将他反复带离原位,而后重重摔下,留下一片片狰狞的血痕。
他的魂灵却好似游离了身躯,凌乱散落的发下,眸子空芒而涣散。
锁链从脖颈后延伸而去,搭在脊背正中,冰冷而沉重。
“这根妖骨!理当拥有更好的归宿!”少女眼中尽是妖异的光,抬起的手中,青鸾锋芒逼人。
“而我,就是那个归宿。”
青鸾化为短刃,就要朝阵中人侵袭而去。
而阵中却突然再次嗡鸣阵阵,锁链疯狂摇晃,眼前黑雾掠过,刹那间,一双苍白的手凶狠地掐住她的脖颈。
介嗔痴的你左眼已经变成浅绀的竖瞳,他额角和手背青筋崩起,
“你骗我……骗,你骗我……”他反复重复呢喃质问着,眼中却流出了泪,滚烫的、汹涌的、不停歇的。
少女在他手中挣扎。
他猛地收紧五指,难以忍受地崩溃:“你一直在骗我!!”
她露出了他熟悉的神情,清澈的眼痛苦而柔软:“不然……不这样……我得的病,我会死……我会死的…”
死亡的字眼使他一瞬恍惚,手下不自觉松了力道。
少女熟悉的神色瞬间消失殆尽,暴涨的妖力将他推离。她咬破指尖,鲜血滴入古阵,迅速念了什么,金色愈加闪耀,扑上黑雾,同其对峙。
那些升腾的阵法灵力和不断加强攻击的锁链,让少年弯下了挺直的脊背,吼出沉闷的痛声,身体上相似的巨大苦痛他曾在寺中承受过无数次,可心中不堪一击的窗,呼啦啦地涌进寒风,冻得他血液都仿若凝固。
他曾以为这是可以遮风避雨的窗,却不过是纸糊的一片假象,如今七零八落,遍地残骸。
……是他愚蠢。
以为这世界的痛苦仍有转圜,以为,以为……会有人,哪怕在乎他一点点。
青绿的身影飞身而来,踩住他的后肩,将他压至身下,高举的青鸾似野兽的獠牙。
阵法的金光幻化成符文贴上他背部,自下而上缭绕着短刃,电光火石间,也不过是霎时,有似乎极为漫长,剖骨抽骨的疼痛嘶吼使眼前黑白交错,视线如漫天大雾不散。
只有浸湿全身的冷汗和鲜血还昭示着他仅存的知觉。
他听见她激动的吸气声,随即身体如一团破布般被拎起,如腾空般没有支撑,背后不知何处来猛烈的山风,吹得他们的衣角猎猎作响。
介嗔痴恍惚看到了那个女人死的那晚,全然的黑暗中,少女手中持着灵火推开了那扇门,光芒落在角落的他身上。
眼前重重叠叠,再看时,她手中灵火具灭,变成了一段一手长的白骨,伸手推的也不再是门,而是他的胸膛。
身体往后倒去的瞬间,山风与冷气更加张狂。
原来是悬崖啊,他嗤笑着想。
打落的力道落在胸口,破碎的衣襟不堪重负,现出一只素色的钱袋,被风吹在他们之间。
她冷哼一声。
随后轰然火光,那只锈得歪歪扭扭的猫、柳莺的尾羽、主持的佛珠,瞬间燃烧殆尽。
她带着天真而残忍的笑意,朝他摆手:
“一路走好啊,哥哥。”
月光下,少女莹白的脸衬得那颗眼尾的绯色痣灼灼刺目,和那些烧后带着火光的余烬一起,在他不断坠落的视野中飞速缩小。
意识弥散,无边黑暗翻涌而上,吞噬了他。
——
【叮————恭喜宿主完成剧情】
【叮——关键节点成就已达成,您的死亡倒计时已暂停。系统升级中,请稍后……】
机械的电子音下,脱离的锁链如吹散的流沙,扬成无数稀碎的光点,在崖上萦绕。脚下石壁上耀金的法阵无声无息地熄灭,石柱重新陷入了沉寂。
一切似乎和之前并无两样。
庭筠盯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慢腾腾地转身,一个脱力就要跪地,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一旁的石柱。
掌下粗糙的刻痕难以忽视,她偏头看了一眼,她移开指尖,其下,是规规矩矩的有苏安筠四个字,旁边,有一道浅浅的新刀痕。
庭筠滑落在地,突然干呕起来,可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深知,从上次虺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