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祖父保佑!
弘历在心中念叨着没用的东西,蔡世远上下打量了一遍他,皱眉道:“好端端的,畏畏缩缩干什么?你现在是皇上的长子,应该给底下的皇弟们做个榜样才是,吟诗不精通也就算了,怎么连气质也不行了,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无他、无他,只是许久未见师傅了。”弘历连忙挺直了腰板,扯起一个笑来,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立着的露踪,说道:“把库房里的蒲桃锦、散花绫各取两匹出来。”
露踪称是退下。
蔡世远笑道:“怎么,四爷要‘贿赂’我?”
弘历知蔡世远为官清廉,所得俸禄也多捐助给旁人,妻、子仅免寒饥,敝衣粗食,就连家中的被,也都是补丁。
以蔡世远这样的性情人品,断不会收下,弘历忙道:“我可不敢,这是送给师娘的,听说师傅的小儿子下个月要成亲了,怎么也要有两身好看的衣裳,此物并不贵重,还请师傅赏脸。”
蔡世远道:“我既食君禄,就要谨遵皇上的旨,他命我教导你,你就不要怪我严苛,弘历,看见门外那棵树没?即兴吟诗一首吧!”
弘历沉吟片刻后道:
老松经冬寒不枯,春来嫩绿枝头苏。
虬龙千尺翠欲滴,下有孙枝相翼扶。
森森未许双鹤睡,天籁长空泛笙竽。
尔松、尔松,莫幸春日之和融。
眼前风光正明媚,弱柳织绿桃薰红。
世间桃李眼,谁复顾尔松。
无心欲傲岁寒时,霜皮铁干谁与同。
话音落,露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四匹上好的布料。
弘历笑道:“师傅千万收下。”
蔡世远淡淡的瞥了眼,只“嗯”了声,便让露踪放到一旁了。
露踪心道这人可真是古怪,弘历虽然尊师重道,但好歹也是位皇子,蔡世远竟这般不尊敬,颇有些父训子的味道。
蔡世远在府上坐了一个时辰,将弘历的口水诗全部改了一遍,又让他即兴作诗两首。
到了午饭时候,蔡世远起身欲走,弘历挽留道:“师傅吃过饭再走吧!”
蔡世远再三推辞,弘历见状只能作罢。
他亲自将蔡世远送出门,回来见蒲桃锦、散花绫还放在桌子上,未被带走,他一拍脑袋:“我这作诗作的头昏脑胀的。”
随后唤来吴书来,吩咐他把东西送到蔡府,如果蔡世远不愿意接,那就顺着墙扔进去。
吴书来遵话照做。
目送他离开后,弘历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哪哪都不舒服,盖因蔡世远站着,他不坐着,蔡世远坐着,他还站着。
露踪忙过来捏肩揉颈,实则在她刚凑近时,弘历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他也知女孩子家爱涂抹些香膏,并没有在意,只闭目养神。
但香味愈发浓郁,他的脑袋变得昏沉沉的,弘历睁眼发现殿内其他人都已经退下了,独留露踪一个。
弘历打量起露踪,只觉她愈发娇媚动人,□□微露,云鬟半亸。
这样想着,竟然有了反应,吓得弘历连忙站了起来。
这举动打的露踪措手不及,她忙问道:“四爷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也退下吧。”弘历向罗汉床方向快步过去,快速地拉上了帘子,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四爷……”让弘历没想到的是,露踪竟然跟了进来。
在她要掀入内之际,弘历呵斥道:“住手!”
虽说露踪在家时常被呵斥,但入府以来,弘历对她宠爱有加,虽是做下人的,但从没有说过一句重话,今个儿弘历这么说话,让露踪颇感意外。
她缩回了手,柔柔弱弱地说道:“四爷别气,我只是担心四爷,我在外面守着,若哪里不舒服,您就叫我。”
说罢一步三回头退出了房门。
见露踪离开,弘历长舒了一口气。
他刚要坐起身,忽然一阵眩晕传来,只觉浑身瘫软,四肢无力,复又躺了回去,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四爷、四爷醒醒。”绵软的女声入耳,弘历缓缓睁开眼,瘦月清俊的面孔映入眼帘。
瘦月见弘历醒了,松了口气,道:“今个儿怎么睡了这么久,还冒了这么多汗。”
说着给弘历倒了杯水。
弘历喝了两口,左右张望不见露踪得身影,便问道:“露踪呢?”
瘦月闻言皱眉道:“四爷只认识她,不认识别人了?”
弘历见瘦月不高兴了,忙说道:“并不是如此。”
瘦月一边给弘历整理着睡的褶皱的衣裳,一边道:“我告诉四爷,露踪外出采买去了,让我好好照顾您。”
弘历坐在铜镜前,由瘦月给梳着头发,他说道:“早上我去弘昼那儿,弘昼送了我两坛好酒,一会儿你去拿出来,咱们两个一起喝。”
瘦月笑道:“我这就去。”
两人刚喝了三杯,就见吴书来走进来说:“四爷,我母亲来了,要见您呢。”
吴书来的母亲是弘历的乳母,姓吴。
知道吴嬷嬷来了,弘历让瘦月将酒收起来,而后道:“请她进来。”
吴嬷嬷由吴书来带入殿中。
弘历起身走过去搀扶,笑道:“嬷嬷怎么自己就来了,应该让书来同我说一声,我给您备一桌才是。”
吴嬷嬷因为年初摔断了腿,到现在还拄着拐杖,她拍了拍弘历的手:“别忙了,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你。”
正说着话,她忽然闻到一酒气,她看着弘历,沉着脸问:“你又饮酒了?”
弘历知道吴嬷嬷不喜自己饮酒,便说道:“今日高兴,就饮了两杯,嬷嬷快坐。”
吴嬷嬷坐到椅子上,语重心长地说:“酒是沾不得的东西,你忘了我跟你讲过的,东汉时期的官吏淳于琼,在官渡之战时,淳于琼镇守乌巢,就因为饮酒误了事,最后被斩首。”
弘历笑道:“嬷嬷多虑了,那淳于琼是官吏,我是皇子,不用上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