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二哥好像真的没有在他面前哭过。
少年感觉自己被抱紧了，他的腰间环着少女的手，他的头靠在少女的肩上，他的鼻尖旁就是少女银色的发丝，是鹊尾花的香气，这是最廉价的洗发凝露。
为什么要抱我呢？我值得吗？
顾安再闭上了眼睛，双手也抱了上去，抱得很紧很紧，眼眶中的泪水在此刻滴落了下来。
就像是雪夜之中的那个独自哭泣的少年，被穿越时空的少女抱住了，没有任何芥蒂地抱住他，只因为那个人是他。
耳边没有风雪的呼啸，而是飘森城中的鸟雀的啼叫和街市中热闹的烟火之声。
他从遇到她之后，就不再是孤魂。
苏暄就这样抱了他很久，直到感觉自己快没有力气，手都抱酸了，才松开他。
顾安再的眼睛红红的，手还环在她的腰间，但很快反应过来，及时松开了。
他的嘴巴动了好几次，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既然你没事就好了，我相信你，也相信我的感受。”苏暄揉着自己的手臂，唇角和眼睛都弯了弯，“我们这一个多月走过来，我当然知道这是真实的你，就是顾安再，我只是太害怕祝西容的手段…”
她话说到一半就停了，因为顾安再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着实又吓了她一跳，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我没事…”顾安再吸了吸鼻子，“我只是很高兴。”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苏暄：“我想，我在遇见你之后，真正找到了我的意义，是我自己想要的意义。”
“是什么？”苏暄在他记忆中知道他在七岁的月川之夜中找到了某种意义，但看他后面的表现，或许那种意义不是他想要的。
顾安再却卖了个关子：“你还记得我们在浯时说的话吗？”
苏暄瞪了他一下，这是觉得自己在他的心海世界中过了那么久，应该记不得了？
那他就想错了，在浯的那段短暂的时间中，苏暄收获了很多东西。
“一路走下去，就能得到答案。这个答案，就是你要寻找的意义吧？”
顾安再笑了笑，眼神温柔：“其实我在那之前就得到了，只是不敢承认。”
“所以是什么？”苏暄直觉这应该和自己有关。
“为了你的存在，我会完成自己的使命，我会帮你拯救这个世界。”顾安再郑重地说着，“我想让你生活着的这个世界，也好好地存在着。”
苏暄的心猛地一跳，原来自己和他…都怀了这种想法。
想让彼此存在的世界，存续下去。
所以顾安再的身份果然不一般…但他应该不是幻生毁世，他只是个今天才十六岁的少年。
那他到底是什么？…那个撑着伞的青年又是谁？…天？溯道天教…道？规则…
苏暄感动了一下，思绪便又发散起来了。
顾安再不知道，还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在期待她的回答吗？
苏暄回过神，有点被吓到：“你…你不会一直在看着我吧？”
“……”顾安再沉默点头。
“……”本来那些话憋在心里还好，可是要她说出来不知为何有些…羞愧？
她虽是和他有一样的心思，但还有三分之一是为了自己看到的这个世界，为了她看到的生活在困苦中的人族和其他生灵；三分之一是云卿卿；剩下的才是顾安再。
而且自己是幻生毁世，拯救世界、修复世界是自己的职责…谁给我定下的职责？我又为什么要完成？
苏暄的眉毛忽然皱了起来，她似乎有点知道顾安再为何会是那样的了。
顾安再身上应该也担负了什么东西，但他不认为自己担负了就要去做。
也是，谁无缘无故给你下了个命令，还致使家破人亡（当然这事应该是顾止书的行为导致的），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高兴。
噢…所以毁世会是这样的吗？顾安再说会给毁世安排一个悲惨的身世，一步步引导其毁灭世界…
真该死啊，要是我是毁世，我会先打爆那个给我安排身世的家伙。要毁灭世界不能派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吗？
还是，这就是规则？甚于安排之上？
苏暄想了很多，不敢现在还是得给顾安再一个回答。
她也认真地看着他：“我也想为了你，拯救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