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松阁,一幢碧瓦朱檐的二层小楼,筑建在高高的石台之上。此楼漆色鲜艳,装潢奢华,四周有松群环绕,冬暖夏凉。楼内上层为议政之地,神秘威严;下层则用来品茗饮酒,调笑谈天。
傍晚,一楼殿阁内,膳桌已左右成列,摆满酒水茗茶;宾客们也悉数到齐,各坐其位。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王爷的心腹。
“各位,”王爷举杯道,“本王今日为云墨尊使践行,愿她一路顺风,早去早回。请诸位与我共饮此杯!”
“王爷请!”众人举杯齐面 ,礼敬王爷。
“王爷,请恕下官不敬,”酒毕之后,前桌一老迈官员起身言道,“囤粮之事,我们并未占得先机,失去了打压中原的机会,但臣看王爷,似乎对此并不在意。老臣不解,还请王爷明示玄机!”
“哈哈哈哈,”王爷听罢,爽朗笑道,“杨大人,花开花落,有失有得,不必在意!”
杨大人听后,恍然大悟,便行礼回座。
“诸位,勿需拘礼,都随意吧!”王爷笑言道。众人听罢,便不再客气,遂吃喝起来。
宴厅一角,琴声缓缓响起,轻柔、悦耳。一队艺伎身着桃红薄裙,飘然进到殿中,漫舞开来……
琴声悠扬,美酒在手,舞姿曼妙,众人如痴如醉。
“这《胡笳十八拍》本是倾诉离别之幽怨,可到了云姑娘这里,那幽怨却已然没了,唯有那难舍之情啊!”一文官模样的人叹道。
“冯大人说的极是!”一武官接道,“便是下官这样的粗人听来,也似那冬日暖阳,令人愉悦!”
“董将军真乃下官知己也,来,在下敬您一杯!”冯大人举杯言道。
“不敢不敢,大人请!”董将军回礼,又言道,“大人,听说这曲子若是琴笛合奏,则更胜天籁,不知是否如此?”
“的确如此。”冯大人笑道,“但要烈风执笛,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哦!”
“冯大人,请问这云墨姑娘是何许人也?”另一年轻的文官也凑过来问。
冯大人轻轻跟他耳语了几句,那年轻人听后颔首,似是明了。
这时,一位白发老者无声地进到殿内。他身着佛寺里的灰色长衫,容貌俊朗。末桌的一武官见状,急忙起身让位,将他迎到桌前。
“下官见过五爷!”冯大人遂上前行礼。
老者未言,只向冯大人抱拳回了个礼。众人都不太注意到他,王爷却瞧见了。
琴声尽毕,众舞伎又悄然离去。
“奴婢见过王爷,各位大人!”云墨徐徐走出珠帘,上前行礼,声音甜酥入骨。她今晚施了浓妆,眉色雅淡,眼角含春,两颊一抹桃花脂,映着唇色如火;那白皙的玉颈下,若隐若现□□一角。
……
“啪!”酒杯落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众人回过神来。
王爷微笑点头,云墨遂行礼退去。
屋外,天已黑尽,那楼阁四角飞檐上的红灯笼,已被尽数点亮,流光溢彩。云墨回首看了它们一眼,遂转身离去。
在那红光映照之下,它既浮华,又阴森。
“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美貌之女子!”殿内,那失态的文官叹道。
“许大人入朝尚晚,的确未曾见过。”冯大人说,“但本官却是见过的。与那位女子相比,云墨姑娘还真是逊色许多呢!”
“是吗?”那文官惊问去,“冯大人,不知何方女子,竟有如此美貌?”
“是五爷的夫人……可惜啊,死了!”冯大人摇头惋惜。
那文官睁大眼睛,更是不解:五爷也不过四十多岁,拙荆竟去世了!
冯大人惜叹着,又看向素衣老者:他正起身抚袖,欲向外走去。
“站住,”王爷怒斥道,“你就这样视若无睹,毫无礼节吗?”
听到王爷呵斥,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那老者听罢,也不生气,上前抱手道:“小民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小民告退!”
言罢,也不等对方应个声儿,他便走出门去。王爷脸色铁青,十分不悦。
“王爷请息怒!”冯大人见状起身敬言,“五爷久居山林,已融入百姓之中,又缺衣少食,频发旧疾,王爷就不要怪他了!”
“哼,身为皇族,竟沉迷女色不可自拔。本王身为兄长,岂能不管!”王爷余怒未消。
“王爷,五爷当年对下官有伯乐之恩,还请王爷准许下官为其请医送药吧!”冯大人乞求道。
“不可!”那人怒拒。
红枫苑里,嬷嬷为云墨收拾好华服水粉之后,便上前告别。
“姑娘,老身告辞!”
“嬷嬷慢走!”那镜中人微笑言道。
嬷嬷欲走,又似有话要说。
“嬷嬷可是还有什么嘱咐?”云墨看向嬷嬷。
“姑娘,”老奴从袖中掏出一只首饰盒子,打开放到桌上。
那是一支纯银簪子,款式老旧,也不值几个钱!云墨以为老奴要送给自己,留作念想。
“姑娘带上它吧,这是夫人留下的!”
夫人?那个夫人?云墨惊讶。
嬷嬷看了看门口,似是小心谨慎。云墨看向烈风,那人会意,遂到外面警觉起来。
“姑娘虽为鬼手,却打小乖巧,良善,老身今天一定要告知姑娘的身世!”
看到嬷嬷神情肃然,云墨心里断出她并未说谎。
“你娘原本是一名樵夫的娘子。当年五爷游乐中原,对她一见倾心,便要将她留在身边,可她不依。后来五爷便以你父亲的性命为要挟,她才肯了。
“五爷将她带回国中,纳为姬妾,万般宠爱。那时她已怀孕两月,便就是你!
“五爷学富五车,乃朝中栋梁,可是为了你母亲,他甘愿放弃荣华富贵,成为庶人。在你出生之后,他十分高兴,更将你视为己出,和你母亲的感情,也更加深厚了。第二年,你娘又怀孕了。有一天晚上,王爷突然接到旨意,前往异邦。”
嬷嬷顿了一下,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