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千绘是买了药的，但总忘记吃，许是因为太过随意轻慢，感冒咳嗽一直不见好转。昨晚睡前摸到额头，有些烫，她翻出药箱里的体温计，是低烧。
她泡了包感冒冲剂一口气喝下，就沉沉入睡，一大早闹钟也没能把她叫醒，直到第三次铃声传来时，意识才惊醒，今天要上课。
脸上滚烫的热意告诉她，上午的课进行不了，她迷迷糊糊给梅老师打了个电话，免得她白跑一趟，老师关切叮嘱了一番，后面说了什么她也记不清了。
一室静谧，遮光帘抵挡窗外的光线，房间内的昏暗似乎让她脑袋更沉重，身体发软无力，她把手机关了，很快就重新陷入睡眠中。
梦里一片光怪陆离，温尔雅和颜政的争吵声不绝于耳，她从床上起来，想去喧嚣吵闹的房间，但地上疯长出暗绿色的藤蔓，蜿蜒缠绕住她的脚腕，跌到之时，颜君颂眼里满是关心，问她没事吧。
她刚要张口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地板刹那间裂开一条巨缝，底下深不见底，她在黑暗中失重，急速下坠，一双手抓住了她，画面变成段安恬拉她去学校周边新开的奶茶店，心有余悸扫向周边环境，热闹平和的夏日午后，散学的一中学生穿着制服在街店穿行。
走在路上，场景又毫无征兆地转成她家，她打电话给陆心，自己发烧了，很快门铃响了，跟在她身后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颜千绘抗拒地摇头，像个小孩自己一样说自己不要去医院。
梦里的门铃声又出现了在耳中，由空灵渺远变得清晰真实，她艰涩睁眼，混沌的意识逐渐归位，脑中还在回放着那个斑驳奇怪的梦。
难道真是陆心来了？
打开手机，查了眼通话记录，自己没有给她打电话，反而有好几通程式言的未接来电。
她有气无力爬起来去开门，入目的是一张带着几丝焦急的脸，眼底暗含担忧，见她出现，才稍稍缓和。
“你没事吧？”声音里略带哑意和急促的喘气。
她把他迎进来，虚弱道：“还好。忘记告知你了，抱歉。”
他的手心覆上她额头，不需要通过体温计的数值证明，单是皮肤触碰就已经能感受到惊人的滚烫，再看她的脸，面色通红，细软的头发凌乱弯曲。
如同触电般的触碰，颜千绘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只留下程式言的手隔着空气虚放在离她额头十厘米左右的位置。
“很烫。”程式言放下手，对她说。
“所以你是特意过来看我的吗？”颜千绘问他。
“嗯，”程式言点头，随即扯起一抹不经意的笑，“发烧的人不接电话确实挺让人的担心的，我可不想到时候我的女主角烧坏了。”
“放心吧，”颜千绘勾唇回他，“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脚步有些虚浮，她坐到沙发上，也不管旁边还有个造访者，就直接闭眼仰躺着。
“吃药了吗？”他问。
颜千绘轻笑一声，脑海里突然浮现他第一次来他家的情景，他也说了类似的话，问她有没有过敏药。
“还没吃，”她说着便拿起手机，“我点了药店外卖，待会到了就吃。”
“不用去医院？”他看着她虚弱的样子，仍旧不放心。
“我不想去，要是吃了药还不好，我再去。”她闭眼道，“多谢你来看我。”
这话是在道谢，同时也是在道辞，她现在没有力气招待他。
程式言没有理会她你的话，行云流水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查看里面有什么食材。
“你想吃什么？”他说。
颜千绘睁眼，看到他已经拿着一块冻成冰块的瘦肉出来。
“瘦肉粥还是面条？”没等她回答上一个问题，程式言直接抛出两个选项。
她回：“瘦肉粥。”
“好，”他从碗柜里拿了只盘子，把冻肉放在其中，接了点水放在流理台上解冻，又倒了点米进锅里，接水淘米，回头看见颜千绘还在沙发，他说：“你可以先去睡一觉，煮好了叫你。”
颜千绘点头，没和他客气，转身回房间钻进被窝睡了一觉。
梦境再次上映，这次不再诡异荒诞，但也离奇得很。
她梦到段安恬来家里找她，一进门看见在厨房忙活的程式言，于是笑得一脸八卦，把她拉到一旁，笑眯眯地问他们两是怎么一回事。
梦里的她欲言又止，笑得一脸娇羞，推搡段安恬让她别问了。
虽然是在做梦，但潜意识却像是在旁观这一场演出，无声地叫嚣着：我在干什么？这有什么不能解释清楚的吗？友好的邻里关系啊！我在害羞什么？？
脚步踏空，左手想抓住什么却扑腾了个空，身体一阵猛烈抽搐，她从梦里醒来。闭着眼睛懊恼梦里自己的行为，实在有些羞耻。
铃声响起，她看了眼时间，睡了半个多小时。接了电话，是外卖员打过来的，楼下保安拦住了他，要找住户确认才予以放行，颜千绘让他把手机给保安，跟他说明情况。
她挂了电话，起床洗漱，路过厨房时看到程式言背对着她在给电饭锅放气，排气阀发出嗡嗡呲呲的蜂鸣声，水蒸气喷涌在锅盖上方，云雾缭绕。
刷牙洗脸后整个人清醒了几分，门铃这时候正好响起，她往门口走时和程式言对上，他说；“你醒了。”
她点头，视线陆落在他的胳膊上，衣袖被卷起堆在肘关节处，袖口被沾湿了，颜色比其他地方更暗更深些。
“我去拿吧。”说着他长腿一迈就先到门口，拎着一袋药走进来。
聒噪的排气声终于停止，程式言看了眼厨房，把药放在餐桌上，说：“吃完饭再吃药，空腹吃药刺激肠胃。”
“好。”颜千绘听从他的话。
程式言转身进厨房，端着一碗瘦肉粥出来，汤匙就搁在碗中。
颜千绘搅动浓粥，抬头问他：“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她没来，他就先喝了点牛奶垫肚子。
“要不然你还是吃点吧？”让辛苦做饭的人在旁边看着她吃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轻笑一声，应道：“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