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国外场景跨度大,剧组根本没办法按照剧本顺序拍,今天下午的戏份又跳回早期的剧情:舒灯第一次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和十年未见的施幸在这里重逢。
颜千绘握着舒灯的那把珀伽索斯站在金.色.大.厅的舞台上,观众席上坐满了当地面孔的群演,灯光、收音设备和相机对着她,她也毫无异样感觉。
演奏本身不需要演,她只需要全情投入音乐之中。
这只是一场平常的演奏会而已,可因为手上的那把琴而变得不一样了。
舒灯使用过的珀伽索斯,它辗转多年,横跨时光来到她手上,带着舒灯的气质、习气,琴颈上似乎还留存着舒灯手心的温度,传递到颜千绘的全身。
她从未见过舒灯,但却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
舒灯英年早逝,她的音乐却流传至今,带给无数人力量,视频文字资料记录下了她的人生片段,珍贵稀少却承载她不灭的精神。
一个善良、爱笑、有大爱的人,永远会给世人带去温柔的回忆,每当颜千绘听到、看到这些,其中迸发的柔和能量总是在不断治愈着她。
内心饱胀滚烫,眼底染上水雾,她想哭。
片场开拍的提示声响起,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弯起唇角,将小提琴架在肩膀上。
乐声悠扬,从琴弦上流淌而出,她的灵魂跟着震颤。
金.色.大.厅内金碧辉煌,曲音环绕,观众如痴如醉,在人群中,施幸满脸不可思议,看着台上熟悉的少女,过往的记忆翻涌上来。
他来奥地利,定居在维也纳,一是为了学画,二是疗愈心伤。故土恢复和平,但父母都不在了,家也只剩个空壳,在那里无端唤起心中寥落,所以他抛下一切离开了。
如今故人重逢,当年的小女孩成长为出色的艺术家,袅娜娉婷立于台上优雅演奏,施幸内心生出欣慰之感。
中场休息,场景切换。
两人在音乐厅外相认,舒灯被巨大的狂喜席卷。
失去联系的这些年间,她总会想起施幸的音容笑貌,想当年救下他、在她成长过程占据重要地位的大哥哥,到底是否安好?
久而久之,思念中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她拒绝同龄男生的追求时,才猛然意识到,她拿他们和施幸作对比。
这场重逢,对于舒灯而言,是失而复得,她声音有些颤抖,“好久不见,施幸哥哥。”
施幸眼中也含着热泪,像小时候那样,笑着拍拍她的头,“长大了。伯父伯母在家可好?”
“他们都好。”舒灯回她,“只是时不时会念起你。”
“倒是让他们挂念了。”施幸口吻带着愧意。
舒灯强撑着自然的语气,继续道:“我也一直在想你。”
闻言,施幸温声笑了两下, “小时候没白带你玩。”
两人没能聊多久,那边有工作人员叫她,她忙回,“马上过来。”说完,对施幸说:“我得先过去了。”
“小灯,给我个地址吧,以后我给你写信。”
“你之后会回来吗?”舒灯问他。
“或许不会,”施幸摇头,“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你要是待在这里,你也会喜欢的。”
“我明天就走了。”她语气低落,又亮起执拗明亮的眼眸,“我还有重要的事呢!”
说完,舒灯背过身去,施幸忽然喊住她,“小灯!”
她回首,又听见他说:“今天在这里见到你,看见你好好地长大了,实在高兴。山遥水远,望你珍重。”
“你也是,珍重。”
......
戏份结束。
颜千绘抹掉眼角那一滴属于舒灯的、不舍的眼泪,抬眼望见程式言灼热目光,她不自然地移开了眼睛,提醒道:“走吧。”
“你拉琴的时候很美。”他笑了笑。
颜千绘愣了两秒,干嘛突然夸她?但很快,她坦然接下,反问道:“只是拉琴的时候?”
“现在也是,”他凝神,认真地回答她随口而出的问题,“但是你沉浸在小提琴演奏之中时,有另一股生命力在涌动,那是你的世界,那是那个世界里的你……就好像,你在忘我地、不顾一切地扑向那里。”
一瞬间,心脏被戳中的感觉。
她今天格外感性,因为这番话,泪腺有些不受控制,眼里一片潮湿。
她低着头,低喃道:“因为小提琴就是我的生命啊,是我一辈子都不会放下的东西,而舒灯的音乐拯救了我的生命。”
没有具体描述,这句话能解读出各种猜想,程式言直接询问当事人,“介意说说吗?”
她摇头,语气里竟然带着鼻音,“现在没有那么想说。”
故事沉重又冗长,在这里三言两语说不清,她更不想陷入回忆的漩涡。
“没事。”他没有追问原因。
手指抚上她的脸,揩去她眼角的泪,而后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包裹住她。
她被他的动作惊到,表情愣愣的,“你.....”
“我想抱你,而且我自以为是地认为,你现在需要一个拥抱。”程式言在她耳边柔声说:“别难过,我会难过。”
明明不想哭,可一旦收到外界的安慰,难言的、压抑的情绪反扑,上涌到眼眶,她抽抽鼻子,“你别惹我哭。”
“怪我,想哭就哭吧。”
轻轻的一句话,打开了情绪的闸道,她任由眼泪不断落下,沾湿他肩膀的布料。
她如此热爱小提琴,可她却曾几何时想过狠狠地砸了它,那些日子经历的崩溃、潮涌的窒息扼住她。
想要放弃所有,寻求一个终点。
年幼的心灵总是脆弱不堪。
她没有任何精神抑郁的倾向,她只是厌弃了自己的生命而已,她在自我的牢笼中挣扎累了。
他说,她拉琴的时候有另一股生命力。
好奇怪,你怎么发现的?
那是我走过漫长的暗夜之路,经过千千万万次不断自我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