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偕着离场时,夜已深了。
何依与曲鹤履喝了酒,没法开车,都是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接送。
曲应辛和童衫私底下达成了某种默契。
乘着出门早,他们把曲家老宅的司机抢了,说什么都不让曲鹤履上车,一把将他推到何家的车前。
童衫笑着和何依解释,“何总,我们东西有点多,坐不下多一个人了,他就拜托你啦。”
听见时,何依转而打量了曲鹤履两眼,那意思仿佛是他说:你被抛下了?
曲鹤履被看得脸上发热,偏过身就要离开,“我叫代驾。”
没等曲应辛和童衫拦着,何依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进来吧。曲家与何家离得也不远。”
听见那清冷的嗓音,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量,曲鹤履回头望向何依。
何依正巧也在望着他。
两人恰好对上视线,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在昏黄的路灯下,眼瞪着眼。
这已经数不清是今晚第几次对视了。
曲鹤履有些许不自在,不消片刻就移开了视线。
童衫在旁频频点头,还咧着笑,说道,“那何总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啦。”
“嗯。”
得到何依应允,两人就脚底生油般快速溜了。
曲鹤履偏过头,望着曲应辛他们扬长而去的车,心底不由暗骂,但最终还是上了何依的车。
车俩慢慢行驶着,曲鹤履本来开了旁边的窗,希望散一散那股不知由来的热意,偶一瞥见何依身上的外套时,又默默把车窗关上了。
外套遮盖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只能在晚上挡一下寒意,挡不住其他。
忆起刚刚在宴会上何依被冒犯,曲鹤履沉声问道,“你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事吗?”
他原以为凭着何依的强大与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应该没有不长眼的敢这般欺辱她,但没想到连在今天的订婚宴上都有明目张胆的龌龊发言。
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下上都有人敢对她出言不逊,那他没见着的又有多少?
“酒局上有过。”
何依没瞒他,直接坦白了。她以前作为代表去谈项目,免不了要在餐桌酒桌上应酬,对方酒喝多了,说的话就更大胆了。
“那你就任他们这样骚扰?”曲鹤履略有些气愤。
何依斜眼睨向他,泰然自若道,“你觉得这有可能?”
她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类型。
“我学过擒拿,力气也不差,这你不是不知道。他们敢说,我就敢掰折他们的手。”
既然有人假借酒意来骚扰她,她就不介意醉一把,“不小心”把他们伸来的手扭在背后。
订婚宴上她顾虑着场合只泼了杯水,算轻易放过了。
听到她的话,曲鹤履因为她的遭遇而升起的愤怒被安抚了下去。
他此时非常庆幸她的强势。
“如果有下一回,让我来应付吧。”曲鹤履声音中染上了他都没意识到的温和。
“为什么?”何依虽然接受了尽量顺着他的相处方式,但实在不理解个中意义。
“因为他们不配——”
话脱口而出,说完曲鹤履又觉得不太合适,掩饰性地说道,“如果你出手了,我每次还要多带条手帕,岂不麻烦?还不如让我来应付。”
何依仔细品味了下这两句话,把这归到了嫉恶如仇的层面上。
她倒才知道这轻浮少爷还有坦率良善的一面。
何依点头答应道,“好。”
她的声线清冷,轻轻一个字融进秋夜里,分外和谐。
那点不知名的心思被全然接下,曲鹤履心中那股燥意在此时又蹿了头。
正好也到了曲家老宅,曲鹤履便先下车了。
“今晚辛苦了,好好休息。”何依说道。
“嗯。”曲鹤履应下,“你也早些休息。”
曲鹤履朝她挥了挥手,目送着她的车离去。
月色晚好。
不知是月光柔和了他的面容,还是从他心里本就有记挂。
他在自家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进了屋子。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曲应辛。
曲应辛和童衫今晚回老宅休息,在把曲鹤履推向何家的车后,两人先到了家,透过客厅的窗户,一直在观察着门口的动静。
童衫是想看进展,曲应辛不为别的,非得嘲他几句。
“还以为你要在门口守到明天,终于舍得进来了?”
曲鹤履现在心情愉悦得很,不跟他计较,“我就爱守着,关你什么事。”
“刚刚还帮了你忙,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提起这个,曲鹤履又忆起何依来,脸上欣然。
他难得没和曲应辛多呛声,又跟他说了两句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洗漱完曲鹤履才彻底冷静下来。
前半夜被快乐冲昏头脑了,他的智商从订婚宴开场就闹罢工,终于在此时愿意归位了。
思索晚上的种种,他感觉到何依的态度明显软化。
她似乎,没那么拒绝他了?
然而,在久远的从前,甚至在前个月再见面时,他都感觉得到,她抗拒他,甚至厌恶他。
那么今晚又是怎么回事?
有些思路打了结,曲鹤履纠结着,既说服不了自己,又百思不得其解。
屏幕亮起,他打开何依的朋友圈,试着从何依过去的零星片段寻找线索,但页面全然空白。
她还是这样,只把这绿色软件当传话工具使用。
曲鹤履点开那个蓝天草原的头像,复又点掉,重复几次动作后他彻底陷入了思绪中。
一连几天,晨曦日暮,曲鹤履都被这问题困扰着。
直到他突然收到了何依的电话。
望着屏幕上“何依”两个字,曲鹤履心里还有种心虚,他清咳了两声,才接听电话:“何总?”
“嗯。你晚上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