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自然死亡的那一天。
我和伏地魔并无任何私人恩怨,杀死他仅仅是因为他的存在会导致斯内普教授的痛苦与死亡。只有他死了,斯内普教授才能重新成为一个清白普通的魔药学教授,才能够安稳地继续生活,再无性命之虞。
请您不要为了您的大义,让斯内普教授再度涉险成为间谍。请您在斯内普教授主动请缨的时候阻止他,让他回到安全的后方去。请您在哈利等人怀疑斯内普教授时为他澄清,为他维护他自己看起来并不在乎的名誉。
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自尊,有道德感,并为了心中的道义和信念奋斗牺牲的人。
请您不要让他再杀死任何人,伤害任何人。
我恳求您,就像是千千万万个厚颜无耻的英国巫师曾经做过的那样,将本不该由您一人承担的责任都加诸于您的肩膀之上。但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如果我能活着,我多么希望那个能够守护着他的人是我。在我死之后,我没有其他可以托付的人选,只能将这样阴暗又恶心的愿望尽数暴露于您的面前。
请求您。
求您。
求求你了。
多可笑……明明从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天开始,我每日都会为自己设计至少十种死法。我祈祷死亡那日的来临,渴望最终的安宁,期盼结束没有意义和价值的人生。但是一想到斯内普教授,想到依旧悬于他命运之上的利剑,我的心却会生出对活下去的那么一丝渴望。我想要在这具身躯还能够呼吸的时候,为他多抢夺出一丝反抗命运的可能。
我并不避讳与您谈论这个话题,因为您也品尝过爱,知晓爱能带来何等澎湃恐怖的力量。我本是向死的一具行尸走肉,但爱让我围绕着篝火又飞舞了数年,即便双翼燃烧也毫无痛觉,直至与火焰一同化为灰烬的那一刻。
我无法界定我对斯内普教授的感情究竟属于哪一种“爱”。毫无疑问,我爱他,从我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日开始,直至我失去呼吸前的最后一秒,我都在爱他,无法停止,无法遗忘,无法转移。但这种爱并非想要与他共度余生的恋人之爱,更非朋友、亲人间纯粹亲昵的爱。我像是信徒爱神一样爱他,尽管他并不认为自己值得,但我依旧愿意献祭自己的一切换取他的幸福,这也正是我这一生的意义与价值所在。
读到这里,我将会对您提出最后一个请求。
在我死之后,请不要对斯内普教授再提及我,也不要以任何方式泄露出我对他抱有何等情感。
齐娅拉·洛只是一名普通的,成绩或许比寻常学生优秀一些的斯莱特林。她这一生有幸成为了一名女巫,并且跟随斯内普教授进行了学习。最终她因为违反校规外出而横尸荒野,这是无可奈何的意外,并非任何一名教授的责任。
就让斯内普教授继续这样认为吧,请不要让他知道我心中这样恶心的想法和感情,让他自然地遗忘我,过上安稳又幸福的生活。
或许还会是富裕的生活,因为我将我的资产在遗嘱中全部赠予他了,请您记得提醒他接收我的遗产,那些钱能让他买下霍格沃茨。
写到这里,应当就再没有别的需要交代的事项。不过我忽然想到了几句闲笔,作为或许是我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乐子。
不知道您有没有读过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凭您的渊博,我认为您是读过的。但这是麻瓜的小说,我忽然又不是那么确定。至少我曾经看过,在我上辈子的高中时期。
那时候我还从来没有被梦魇缠绕,还是一个自认为将拥有无限可能未来的傻小孩。我阅读我所感兴趣的所有书籍,绝大多数是小说。
阅读是我最早开始进行的秘密行动,我也将这个秘密保守得很好,没有人知道一个看起来每天刻苦学习的优等生私下里在偷偷看各类违禁小说,就像是你们没有人能猜到乖顺普通的齐娅拉·洛才是杀死了小矮星彼得和小巴蒂·克劳奇的凶手。
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十分像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那个陌生女士。和她一样,我们都单方面地了解我们所深爱的男人,她是通过几十年来的邂逅,而我,依靠我所钟爱的小说。通过小说,我了解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一生,然后自说自话地爱上了他。
从生物科学的角度来说,“爱”的出现基于的是人体分泌的荷尔蒙与多巴胺。这些小分子物质不再分泌的那一天,也就是爱消失的时刻。所以有的科学家认为,所谓的“真爱”其实只能维持数个月,因为激素们的存在并不能持续更长时间。
那么,我,那位女士,还有斯内普教授,当然可能也要包括您,我们这些人对一个人的钟情又是为何能持续如此漫长的岁月,未曾更改?
这样的感情如果都不能算是爱,那又能被称作什么呢?
After all this time?
您知道这个问句的答案是什么吗?
斯内普教授必然知道。您可以去问问他,可千万别说这个问题是我问的。
不过我和那位女士还是有所不同的。她付出了青春,生命,爱意,最终将自己一生的故事和告白通过信件送达作家的手中。在人生最后的时刻,她还是开了口,她祈求作家在心中为她留下一丝印象,祈求作家能够在生日时在花瓶里插上一枝玫瑰作为纪念。她仍然想要在作家心中留下痕迹,而作家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即便是在感受到那狂乱震撼激情的一刻,他依旧无法想起她的脸。
那位女士为何要在生命的最后写下那封信呢?在沉默了一整段人生之后,为什么还是选择了吐露自己最深的秘密?
“我的孩子死了,在这个可怕的时刻,如果不对你诉说,我又该对谁去诉说?你过去是我的一切,现在也是我的一切!”
不,我不会像她那样做。直至最后,我都没有选择让斯内普教授知道更多有关于“齐娅拉·洛”的事情。他不会知道我来自于何方,在什么样的城市长大,经历过什么,爱过什么,恨过什么,在注视着他的时候又在想着什么。他所知道的“齐娅拉·洛”是个乖巧省心的学生,仅此而已,也已经足够。
您知道《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那封信最开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