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这种路线适合李承鄞,不适合我。
所以我还是委婉了一下,至少意思差不多。
我承认,我钻了一点剧情漏洞,既然顾剑的命运非要和一个人绑定,那就绑我身上好了,别人我管不了,但能肯定的是,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他死。我可是乐观的新时代好少女,牢记初心使命,一开始就说了,咱们大家是要一起快乐走向大结局的。
顾剑不知道快乐大结局,他似乎被我这句话打懵了,张了张嘴,一句话仿佛在喉咙转了又转却难以诉说。
因为是个喜庆日子,他认真选了衣裳,菘蓝色袍子里面领口翻出一抹红,好像把他露在外面的脖颈都给染上颜色。
他迟迟不吱声,我有点急,“你答应吗?不是要反悔吧?”
见我催促,顾剑伸手按住自己一边颈侧,目光错开,“没有,君子一言九鼎。”
语气很真诚,态度不坦荡,我也不讲究这么多了,反正他一向别扭,只是赶紧前倾去抓他的手。
顾剑又跟让人薅了尾巴似的抖一下,仍然没抽回手,任由我去了,只转回眸光来眼睁睁看着我给他的手掰好造型,半是强行地拉钩钩按了拇指印。
“一言九鼎,”我敲定,“驷马难追!”
“……”他无奈又无语地笑一下,“这两句也不是一块的吧?”
那我不管,我很满意。“那说好了,”我低一点头,盯着他的眼睛,“别动不动就死呀死的,要多想想我,活得开心一点,好吗?”
顾剑终于看向我,眼睫毛颤抖了一瞬,“好,答应你。”
吃到了重要的剧情瓜,革命友情也升华了一下,我非常开心,连带着困意也消失无踪,终于有点肚子饿。
“那我们回去吧?”
院子里时常传来响动,大概是仆人家丁们在忙前忙后。顾剑很明显地停顿,“等等吧。”
“怎么?”
“外面人多口杂。”他又犹豫片刻,“这样出去,于你名声不好。”
诶呀我去,给我整乐了,“你跟我进来的时候想啥来着?”
“那时候外面又没人看见。”他多少有些紧绷地说。
“哦——”我拉长音调,恍然大悟地为他点赞,“原来只要没人看见,就可以随便进女子闺房了,顾大侠真是君子。”
顾剑一手按着脑门,语调难得有些恼羞成怒,“赵瑟瑟,不会说话可以闭上你的嘴。”
我笑得发出鹅叫,好半天才收敛一点,“不开玩笑了,走吧,看就看见呗。”
“……你不怕旁人闲话?”
“咱俩的闲话可传得不要再多噢,都快有人写话本了,再多一两句又何妨?”我伸手拉他,“走啦,再晚一会儿叫人找过来,那才叫丢脸呢。”
顾剑力气很大,远强过我,但只是叫我抓住一根手指,就顺从地跟着起来,像某种被驯服的大型动物。
桌前到门口不过几步路,我推开门,晃晃悠悠地走出去,忽然察觉到后边没有脚步声,于是回头。
顾剑还站在门里,垂着头,专注地盯自己手看,仿佛那里开出一朵花来似的。
“在干嘛?”
他立即偏开脸,“没什么。”两步跟了上来。
还是我走在前面,下人们碰见便会行礼招呼,他便在后头跟着,始终保持一定距离,是以一路无话。穿过花园,回到厅前,他又站定住。
“你先进去,”顾剑说,“分开走。”
他很坚持,而且前边确实外人更多,于是我点点头,成全他的绅士情谊,“那我走啦。”
落了座,小枫便凑过来询问:“你干嘛去了?我等你等得都吃饱了。”
我看一眼我哥,嗯,已经喝到了勾肩搭背的环节,全自动敬酒,用不上我操心,就反手摸了摸女鹅的猫猫头,慈祥道:“崽,你这种干饭精神,跟等我有什么关系?”
小枫悄咪咪缩回去,顺便从我桌上顺了一杯桂花甜酒,喝完满足地打了个嗝。
约有半刻钟,顾剑回来了,目不斜视地回去坐下。小枫“咦”一声,“师父怎么才回来?我刚才以为他去找你了呢。”
“谁知道呢,”我专心致志地夹一颗光滑的鸽子蛋,随口胡诌,“也许是刚才喝太多,找地方吐去了吧。”
小枫很给面子地笑,“哈哈。”
总算夹起来了,我手颤颤,立刻低头去追筷子,吭哧一口放进嘴里,一抬头,发现顾剑正在看我,有点不好意思,就用腮帮子包着食物,对他wink了一下。
用油腻打败尴尬!
顾剑果然无语地撇开了目光。
这顿婚宴恰得很饱,我心满意足。倒不如说,只要在家,顿顿都很饱,不像在宫里,吃饭时恨不得给你规定清楚米粒数量。
宫里可没有赵士玄这么好的智能护妹提款机。
也没有温柔美丽大方的嫂子摸摸头。
虽然小枫很好,永娘也很好……但李狗子不好,皇后不好,皇帝不好,那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的事,不好。
不想束着又高又沉的发髻走小碎步,想披发轻衣满大街闲逛;
不想面对着弘文馆却只能被抽考《女戒》,想在家读难得一见的古代话本;
不想用镶金嵌玉的浅杯一点点抿白干,想泡在米罗的酒馆,跟顾剑抢最后一口甜甜的葡萄酒。
由奢入俭难啊。我痛苦地躺在我烟粉纱帐的小床上翻滚,阴暗地爬行,无声嘶吼,变换形态,扭曲地蠕动,彻底发疯。
过了两天好日子,想摆烂了。
但剧情是不容我摆烂的,我的好领导李狗更不容。就在我痛定思痛,刚打算回去继续搞事业时,恰如其分地,一道圣旨降下,宣告李承鄞夺嫡胜利,即将入主东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早有预料,也许是因为我知道,接下来会面对更加暗潮汹涌的战争,我并没有很惊喜,只是有点头皮发麻。
如果没猜错的话,瑟瑟我啊,就快要结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