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
雷德依旧坐在沙发上面,甚至没有抬头看她,懒洋洋的用两根手指挑翻书页,一本书才翻了一半,不知道是看的慢,还是看了好几遍。
“苦大仇深不是你的风格,相信我,我家老头子做这个表情的次数比他按时吃饭这种偶然现象发生的概率还多。”
好吧,这句她听懂了。
“抱歉,呃,只是刚起来的,嗯,就当这是…算了,没什么,谢谢你来看我,我去给你泡杯茶吧——唔!”
芭祖卡翻身下床,结果被全身连着的线、输液管还有没有拔掉的针头结结实实绊了一跤,要不是地上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这一下估计就得把鼻子摔出血了。
“悠着点、悠着点,小姐,我们都不想看到你把自己害死对吧。”
我们?
不想吗?
对于芭祖卡这样的小弱鸡,雷德甚至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把她从地上提起来。
他甚至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还帮她拔掉了已经回血、刺破了皮肤的针头。
说真的,怎么做到的,这个她真的要学,她还没有哪次拔针不疼的。
“谢谢,呃,再谢你一遍。”
芭祖卡把连同自己刚刚动作带到散落一地的本子、笔,还有零零碎碎的……
哦,没有零零碎碎,她的生活已经足够零零碎碎了,她的床头柜上只有笔、本子和水杯——最后一个还是最近才添加上去的。
不过她还是松了口气。
感谢雷德同志素质高,这么古怪的厚本子摆在那里,她要是无聊肯定会翻开看的。
如果她的经历被别人知道了,不以为她是个疯子也要嘲笑她的异想天开了。
别人就算了,这可是她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
这玩意她可不能放跑了!
一溜烟的跑去厨房,接了一壶水放在炉子上,又在壁橱里面翻找茶叶。
如果遇到无论如何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干着急也是没有办法的,她还要生活,而生活不是漫画故事,不能拼上一切只为了一个看不到的为阿里。
她还太懦弱了,没有勇气。
总之,回来就是好的,说明她还有机会能够回家,掌握的那些消息还算是能够利用的有利消息,其他的现在都不要去想。
想了也没用。
“奇怪了,我记得放在这里了……”
“在这。”
一只手越过她踮起脚来的头顶,熟练地在在很里面的壁橱摸出一包茶叶。
当时到底为什么要装修这么深这么高的壁橱,怎么看这个规制都不像是给她准备的,她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怎么都不知道改一改呢。
芭祖卡一只手撑着边缘,身后凑来的温度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雷德很快的就退开了,把那包茶叶放在桌子上,熟练地从底下的碗柜里面找到了一对瓷杯。
“谢谢你啊。”
只是来帮她而已,是她有点自恋。
“你这个子,再踮脚都够不着。”
雷德用竹制茶叶夹取出了一小撮,分别放进了两只杯子里面,然后又逐一把东西收好,放回原位,只不过这一次,他把茶叶和不常用的干货调换了位置,放在了她一伸手就能拿到的程度。
“就快摸到了……”
芭祖卡有点不甘心。
这人,怎么比她还熟悉她家。
“真的?”
雷德挑起一边的眉毛,抽了一张湿纸巾擦手,斜靠在柜子门上。
“就是真的,以往我都能拿到的!”
她撒谎了。
眼睛低垂下来,看桌子、看地板、看拖鞋上的绒毛,就是不看对面的人。
这是她说谎时候的坏习惯。
芭祖卡以前从来不喝茶,她总觉得一个人,一杯茶,有点太过于寂寥了。
如果是一杯咖啡,她喝完就会去赶功课;如果是一杯牛奶,那就是该睡觉的时候了。
至有闲下来的时候才会泡一杯茶,看着氤氲的白烟缓缓上升,消失在孤寂的空气之中。
等茶凉了,就倒掉。
[呜——]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被水壶在沉默中爆发的尖叫划破,最终还是雷德先移开目光。
“水开了。”
“我来吧,都说是感谢你了。”
雷德这人跟算命的一样,连她放多少茶叶都知道,要不是相信他的人品,芭祖卡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偷看自己的本子了。
信任!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信任!
直到两个人坐到沙发上喝茶,芭祖卡才渐渐的从已经模糊的记忆里面辨别出了这个家里面和她记忆之中的发生的变化。
雷德口中的书柜居然真的存在,就那么大咧咧的摆在客厅,摆的像是个迷宫一样,七八个三米多高的实木书柜,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而最诡异的是,她连这些从来没见过的书架上摆的有什么书,她有没有看过,留下了什么样的书评——这些记忆,只要愈看着书柜,就会愈加清晰。
她及时的收回视线,抿了一口清香的茶水。
在靠近楼梯口的位置,几乎每间房间的门口都摆了急救箱,她的房间门口还有好几包流食,看样子本来应该是今天的分量。
闲置的好几个客房全部住进了医疗和看护人员。
她家倒还从没这么热闹过。
“既然你如今醒过来了,我就让弗林特医生撤了,不过得留下莱肯。”
“莱肯?”
“那个红发的看护?”
我可没时间注意看护,光注意你膝上那本书了!
“不留行吗?”
“不行。”
芭祖卡瘪瘪嘴,刚要答应,转念一想,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这是她家啊,干嘛还要听他的话?!
不能因为人家好看,就失去事情的自我判断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