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辞反问:“那我要以什么身份去找他呢?找到了,又要说些什么?”
“他既然能与陆公子同行,想来应该也有几分权势。我若去求他,没准真能帮我解决掉这个麻烦。”
“可是人家凭什么帮我?帮了,我又能回报给他什么?”
“越是站在高处的人,就越是重视付出与回报。论钱论权,我统统不及他,除了我这个人,其他我什么都没有……”
“于我而言,我自己本身无上珍贵,千金不换,一旦全部倾注出去,我将一无所有。但对他来说或许一文不值,可以随意抛弃。所以我不敢赌,也不能赌。”
宋辞一张俏丽的小脸,表情凝重认真:“我知道那位公子是个好人,听说我落难,一直从中周旋,不过我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他身上。”
“他毕竟是外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总归不会感同身受。此番他哪怕只是搭了把手,也叫人感激不尽。至于能否解决……我想,我还是依靠自己为好。”
“我想过了,既然此次征地风波是因我而起,那么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我不在这了,章家就不会伙同知县继续针对我,自然,也就不会无故牵连到大家了。”
宋辞一番话神情恳切,笃定坚强。分明纤弱的一对肩膀,却好似要挑起整个亭乡的脊梁。
她为人向来自觉,若真有因自身原因害了旁人的事情,远比将她的心肝放在油上烹煎更让她难受。
尤其乡民们视故土为性命,只有闹天灾的时候才会不得已背井离乡,否则他们永远不会离开故土,更不会搬离祖祖辈辈生活的祖屋。
自征地一事闹起来后,宋辞便没少听邻里们抱怨。
有的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说是宋辞过去欠下风流债,惹的人家步步紧逼,这才牵连了周遭百姓。
一时间谴责批判声四起,乡亭街坊纷纷嫌弃宋辞,数落她的不是,连带站在她一方的钱婆婆和隔壁一家,都陷入了相互对峙的两难处境。
还好早在宋辞刚搬来之时,左邻右舍便听说了有关毁亲离家的一档子事。后又给她帮忙,彼此加深了解,认定了宋辞是个好姑娘,断不会像传言那般不堪。
了解内幕的人当然不会容忍外界的恶意诋毁,但当强征牵扯到了自身利益,大家的心情就变得微妙复杂起来。
这些天除了出摊,宋辞几乎不怎么出门。
即便平素闭门不出,她仍旧听到了许多风言风语,就差被人指着鼻尖的骂。
原本她便是自觉自省的性子,这样一来心中的不安更是无以复加。每次出门对上邻里的视线,哪怕她没有错处,却仍会不自在的四处闪躲。
钱婆婆看了心疼,不止一次的为她出头,关起门来又百般的呵护安慰。
今日她突然提出要搬走,婆婆心里别提有多不是滋味,轻抚着她的背,沧桑的声线拉得轻且长:“没事的小辞,别太担心,总会过去的……”
然而世上事,总是那样阴差阳错事与愿违。
就在那句安慰的话语落尽后,满打满算没超过两天,这清晖镇上偏远角落的小宅院,便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浩荡阵仗。
当日,时辰将要近晌,金轮步步攀升,马上就要登上顶空。
院子里依旧是熟悉的几道身影各自忙碌,唯一清闲的是那十四五岁的素袍少年,微垂下面庞,顺从有礼地替自家主子传话。
宋辞做着手里的活计,时不时温婉地抬头看他一眼,示意自己有在听。另一边在脑中琢磨他口中这位“体贴热心”又“神通广大”的主子,背后的真实势力到底是恒宁侯家的少爷,还是那个不讨人好感的冷傲公子……
想着想着,没等思绪飘远,一阵杂乱众多的脚步声,以及人群议论喧嚷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这群不速之客们显然不想给宋辞他们太多的准备机会,很快便单刀直入地杀到门前,粗鲁莽撞地大力敲响院门。
润弟拦住宋辞,一路小跑着抬起门阀……等推开门一看,不禁有点傻眼。
外面为首的是四个佩刀官兵,门神般杵在眼前,个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
身后十好几个侍从四散围在一顶轿子的旁侧,待车轿停稳,下属谄媚谦卑地上前掀开轿帘,伸出手臂以供轿内人攀搭,恭恭敬敬的将人请了出来。
而轿内人也把排场展现到了淋漓尽致,扬着下巴一脸倨傲,前后依次将那白色官靴底踩踏在地,站稳后双臂向后一甩,拿腔作势地将官服长袖理在身后。
润弟蹙紧眉头:“你哪位啊?要找谁?”
“大胆!”佩刀官兵刷拉一下,将闪着寒光的利刃抵到润弟脖子下方:“见到知县大人,尔等草民还不跪地拜见?”
宋辞听闻此话,不着痕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在心里暗叹:“哦,原来这就是那传说中官权相护的狗知县啊!”
她连忙上前拉回润弟,将他从那骇人的刀刃下救回,故作礼待的微笑:“小孩子不懂礼数,冒犯大人了,还请大人莫要见怪。”
宋辞带着人微微退后,余留出空隙,咬着后槽牙将礼数做全,后不卑不亢地站起身。
体型略显肥硕的知县点点头,走上前,因体态的笨拙,动作稍有摇晃,格外滑稽。
他端了几刻架子,任氛围安静了许久,这也是某些上位者施以威压时的惯用手段。
终于,他开口了,油腻而慢条斯理:“宋辞……?”
“正是民女。”
他用手指搓了搓嘴边的胡子,漫不经心:“听说你这个小姑娘,有点本事,在东街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名声也是日益壮大。”
“本官猜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晓本官今日为何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