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像是用视线一笔一画的描摹,而后牢牢铭记在心底。
终于,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天色不早了,睡吧,明日还要早些回宋家主持丧仪。”
“那你呢?”她回头,叫住了他:“你还会同我一起去吗?还是……你准备明早离开?”
萧让尘没有回身,留给她一个宽广却不过度雄厚的背:“陪你一同走完丧仪的最后一程,明午动身。”
说完后,他缓步走出寝屋,轻轻替她合起房门,印在窗纸上的投影渐渐消散。
宋辞失神地站在原地,过了半晌,仍不能从那道背影消失的地方回神。
她忽而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有一种……藤蔓依靠的大树有天猝不及防倒下的错觉。
虽然很多时候,她更希望能够凭借自身的能力解决问题,并且也在为着这个目标一直奋斗,不想过多去依赖旁人。
但她冷不防来到这个世界,太过陌生,太过迷茫,太过形单影只。在这最无助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站出来予她力量,更甚还拯救过她性命于水火之中。
这就像是小时候学骑车一样。只要心里给自己暗示,知道有个人一直在后面帮忙扶着后座,即便他早已松手,心底仍然会有无穷的底气和自信,无所畏惧的继续骑行下去。
萧承钧对她而言,便是这样的存在。
即便他往后仍留在清晖镇,想来宋辞也不会事事去劳烦他。
可至少她知道,在自己谨言慎行之余,哪怕有所疏漏,也会有一个人站在她身后永远为她兜底。
当他离开,宋辞心间的依仗没了。
哪怕她行进的稳稳的,也会时不时的去鞭打自己,在还未摔倒的时候,去提前设想背后无人遍体鳞伤的滋味。
“上次离别,明明都已经放下了,为何……这次还是会这么难过呢?”
“命运真残忍,竟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承受折磨。”
她叹了一声,终于肯收回视线,吹灭其中的两盏烛火,可怜兮兮地钻回被子里准备入眠。
转身后,她理所当然没有看见门口那隐藏于夜幕中的身影。
更没有听到他五味杂陈的一声叹息。
——
翌日清早,天雾蒙蒙的,直至卯时还没有升起太阳。
宋辞跟着萧让尘,再或者说是他跟着她,两人来到宋家,走完了丧仪应有的步骤,让沈之宜入土为安。
他今天看起来兴致缺缺,虽然按他自己的解释是没睡好,但怎么看都像是被烦心事所困,心绪郁结。
丧仪结束,最后一捧土落下,碑石竖起。
场上官差、亲戚邻里、鼓乐抬棺破土等人乱糟糟各自聚成一团。
萧让尘自顾自到马车里歇息,缓一口气,可谓是将性子的孤僻彰显到淋漓尽致。
宋辞也没强求他,毕竟他能来,已经是她很大的荣光,不能再得寸进尺的要求他更多。
望着那一座矮小的土包,就像是母亲生前的身躯那般瘦弱。
她忽然感到鼻腔发酸,感慨人生来死去,身前不知,身后不知,到头来万般蹉跎也好,万众瞩目也罢,终将成为长河中的一粒烟尘。
不远处,杂工们吸着烟斗在谈论近日惨淡的活计,亲戚们凑到一起开始扯舌谁家的婆媳,宋贤站在几人中间,毫无顾忌的争着母亲遗留下来的嫁妆……
宋辞身形未动,沉默的将脚扎根到土壤里。
乏力,厌烦,无趣,对周遭没有了任何的一丝眷恋……
这时,扛着长锹的官差走到她身侧,不算面露喜色,但仍是带着善意浅浅的笑着。
“宋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啊。”
宋辞从无边无际的思绪中抽神出来,对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
“对啊!”官差将长锹落下,尖部往土里一扎,脚踩上去:“墨风大爷对你可真上心!”
“昨儿个你身子不适,晕倒后,余下全程都是墨风大爷操办安排的!”
“你看,像是什么下葬所选的时辰位置啦、杂工和碑石、贡品燃香,还有令慈沈氏的殓装……从头到尾墨风大爷那真是事无巨细!”
“我们从前跟墨风大爷没有共事过,只听我们老爷讲,说他是一个极度冷漠极其理智的人,跟他家公子一样,当然,听话茬还是他家公子更盛。但不管怎么说,能叫这样一个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可想而知在他心里的位置!”
“宋姑娘。”官差语重心长:“人家可是从京里过来的,跟咱们边陲小镇上的身份截然不同!尤其他跟着的又是朝中数一数二的狠角色!他若是肯背后如此费心,且不向你邀功,你可得抓好机会,万万别错过了一步登天的机会,抱憾终生啊!”
宋辞听着听着,从原本的失神到震惊,最后彻底按耐不住,对官差客套几句,随后飞快转身跑往马车的方向。
倒不是什么“去抓住机会”,只是……她没想到萧让尘会在细致入微的地方,为她安排的如此妥当。
她要向他去道谢,万一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一路飞奔到马车旁,她看到息竹也在,正站于轿帘边,压低声音与轿中人说话。
宋辞弯下腰气喘吁吁,想等着两人说完,自己平复平复呼吸,再过去跟他由衷的说声谢谢。
可这时,息竹被吸引过视线,对她点点头,抱着怀里的东西向她走来。
“宋辞姑娘。”青涩的少年将怀中的一个包裹双手奉上,眼眸里除了天真便是真诚:“主子给您的,他说等他走后,清晖别院,就归您了。”
宋辞顿时哑然,除了震撼,还有满腔不明从何而来的冲动。
她淡淡道:“我有话想对他说。”
深呼深吸了一口,她终于鼓足勇气迈开脚步,轻而缓地踩在地上,来到轿前,与他仅一帘之隔。
她心如擂鼓,手足无措,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他,才不显得冒昧。
在她纠结之际,一截扇柄缓缓掀开了帘子,露出了背后出尘绝艳的容颜。
“方才听官差……”宋辞刚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