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战事在徐敬业被抓到后彻底结束,扬州的人们又可以和以前一样生活。
韩客被自己从汴州赶来的叔父带走,家里的仆人都被遣散,那些自愿跟随韩客的,就一起去了汴州。
叔父照顾韩客到他加冠。虽然生活上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是韩客心里一直有个伤口,所以一直都是聪明懂事但是不和人亲近。
加冠礼后,韩客提出自己想去长安闯荡一段时间,叔父将韩客家的财产交给韩客。这十几年来一直没有收到韩烨昂的消息,派了多少人就是没有找到。
现在韩客长大了,该属于他们家的东西悉数交给了韩客。
韩客也带着这笔钱财,在长安开了家书店。
韩客说完解开了自己的面纱,轻轻抓住微微发愣的李暖阳的手,放在他脸上的伤疤上,“你知道吗,这道伤疤我从来不敢露出来。我怕,怕回想到从前的事情。”
李暖阳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粗糙感,这么一个伤口居然是这么来的,韩客身上那种别扭的感觉是这么出现的。
那次为了让自己的家人放心,韩客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把自己的面纱揭开,把自己的一切暴露在别人的面前。
而那种对所有人都客气,但是自己觉着这人总是喜欢逗弄自己感觉也许不是错觉。
然而这一切还是给李暖阳太大的刺激,怔怔不能开口。
韩客松开李暖阳的手,不去看李暖阳。
李暖阳觉得自己的手腕上还有那种被人握住的紧绷感,然而不是心动,而是在这一圈的手印上觉察到了韩客那心底的脆弱。
“诶,这秋千好玩不?”
许蓉蓉放腻了风筝,跑到两人边上也想玩秋千。
而面前两人这气氛怎么看都不对。本来应该是让人开心的上巳节,男女表达心意的好时机,怎么面前的两人面色凝重。
赵光在后面看出了不对,拉过许蓉蓉想带她离开。
“赵公子,不知道方不方便,借用你们的马车把暖阳送回去。”
韩客在两人过来前带好面纱,背对着李暖阳,他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过去怎么会被人轻易接受。一个落难的人在别人家寄养大,无权无势的小商贾有什么资格和这么好的人说爱呢。
“好的,这边。”
一路上的沉默连狴犴都觉着奇怪,不断在两个人的脚边来回徘徊。
李暖阳上马车,狴犴还想跳上去,但是被韩客一下抱回怀里。
而这一路李暖阳都在仔细回想,自己究竟是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李暖阳一连在家里躲着好几天不出门,荣宝斋也不去了,城郊也不逛了,东市西市新上的新奇玩意也不关心了。
温氏一开始以为李暖阳就是这段时间玩累了,本来就大病了一场想歇着也是正常的,但是这连着关在家里这么多天完全不是李暖阳的性格。
特别是看着李暖阳茶饭不思,养病期间好不容易长了点肉,现在全消下去了,还比之前受伤的时候清瘦上几分。
温氏着急,拉着李暖阳就问,“阳阳,你这是怎么了?”
“我……”李暖阳开口,但是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
“是不是那个韩客欺负你了?看我不踏平他的店,把他削了!”
温氏护起孩子来什么都敢做。
“不是,娘亲……”
李暖阳把韩客的身世转述给温氏。
“孩子,你要知道,我们也不过就是普通的商贾,如果他称你的心意,那也没什么。之前能展示他的伤口给我们看,我们其实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
温氏和李轲曾经就看到韩客脸上的伤,或多或少都能想到是什么造成的。但是脸上没有真的留下黥刑,可以想到当时的情况。
而韩客既然能够这样好不遮掩地说出自己的过去,难道不就是在给两个人一个机会吗?
“阳阳,你是接受不了吗?”这么多天了,温氏想到李暖阳是不是这么想的。
“不是,其实他很好……”李暖阳攥着自己的裙摆,自己的表白被韩客用这么一段故事回应,怎么想都是在拒绝自己。
“哎,既然他把伤口揭开,就是在对你坦诚。不过如果有所顾虑,不然你想想怎么把顾虑的事情解决吧。”
温氏不好过多插手,聊上这么几句明白了就是那韩客扰得李暖阳这般难受。
但是两个年轻人的事情就该他们自己解决,没必要多言。
李暖阳坐在床上想,究竟是什么问题困扰着自己呢,那个伤吗?
一阵风似的,李暖阳跑出了李府。
“你这孩子上哪去啊?”被追过的温氏大喊。
“去司马医馆!”
李暖阳跑着,不就是个伤口吗,这胡超能让圣人永葆青春,自称是恒一真人师门里的司马逸肯定也有办法,不靠谱也要试试。
路上,从李暖阳耳边刮过的风把她这么多天来积存的烦恼都带走了,留下的只有快点去见韩客这个念头。
只是在见到韩客之前,自己怎么也得做点什么。
就算是路上凹凸的石板绊倒,李暖阳也不觉着疼,她只想快点,自己跑的再快一点。
“砰!”
司马医馆的门突然被推开,里面扬起灰尘,里面的诊桌上懒洋洋趴着的人都被吓得不轻。
“嗯?李姑娘?你怎么这么狼狈。”司马逸起身过来迎人。
李暖阳头上的珠钗都掉了两支,攥在手里都快压出印子来了,“我……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化腐生肌……能去除陈年伤痕的药……”
“哎!你先把气喘匀了。”司马逸思索,“有是有,但是你说的这伤口到底有多陈旧?”
“差不多……十几年吧。”李暖阳终于把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
“我得看一看。在哪里的伤口?”司马逸打量李暖阳,想要找出这个描述中的伤口在哪里。
“不是我。”李暖阳摆摆手。
“哦,是上次荣宝斋那个老板吧?我说他怎么带着面纱,看来是有伤口在脸上?”司马逸很快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