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拾站在屋内，紧盯户外的雨幕，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整整十分钟过去，始终保持不动。
夜色沉沉，再无半点动静。
确认威胁离去，褚拾快步走到阳台门旁，摘下银卡，又转身关好门窗，拉上帘子。
尽量规避一切外部监视手段后，褚拾坐在台灯下，认真查看这张飞来卡片。卡片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制作的，轻薄而锋利。
正面雕刻缠绕荆棘的人造心脏，除了量子之心，褚拾联想不到其他东西了。
将卡片翻转至背面，表面光洁平滑，什么都没有。褚拾用指腹细细摩挲过，再次确认背面没有像正面一样雕刻符号或文字。
但她没有就此放下。
赛博朋克社会，科技树点满，想要留下什么信息并不需要那么直白地写在表面。
于是褚拾做了多种尝试。
关灯夜视，没发现荧光的痕迹。用光脑自带的紫光灯探照，除了她的指纹外没有别的。放进水里，无事发生。打火机炙烤，除了受热处有点发烫之外，也没有其他变化。
她推翻固有思维，重新思考。
量子之心，从组织标志上看，重点在于心脏。
心脏，心跳。
越是平静下来，越能感受到胸腔里的跳动。
她的指尖跟随跳动频率，规律地轻叩。一下接一下，直到第五次落下，金属卡片的边缘泛出白光，在空中投出一行字：
“明晚八点，窄洼区曼陀罗赌场，召开紧急会议。七点半前来接应，稍安勿躁。
——乌鸫”
字体只在空中停留了十秒左右，旋即消失不见。褚拾又试了一次以同样的方法唤醒卡片，投影信息没再出现，不知道是彻底销毁了，还是需要以另一种方式打开。
不管如何，能得到信息就好。
褚拾把玩卡片。她在量子之心内部的代号是钥匙，这条信息的署名为“乌鸫”，应该也是代号。
乌鸫是谁呢？是柯芸吗？
如果不是，那么柯芸的代号又是什么呢？
她还关心“七点半前来接应”这句话。意思是乌鸫要亲自来接她吗？明晚的会议在窄洼区召开，她住在浅湾区，专门跑过去确实不太方便。
不知道乌鸫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到来呢？她又该怎么应对明晚八点的会议？她没有继承这部分记忆，可以说对量子之心一无所知。
这种潜藏在阴影底下的神秘组织，数据海里根本查不到相关讯息。
联邦的独立数据库里或许有记载，但她只是个底层实习生，许多资讯没有权限查看。贸然查询也容易引起人工智能的怀疑。
必须想个办法，在明晚不失约的情况下，尽量减少开口说话。
*
关掉闹钟，褚拾起床洗漱。
她换上联邦公务员的标准工作服：白衬衫，系领带，配西裤，最后再披一件黑风衣。
每天早上七点半，褚拾必须出门搭乘悬浮电轨车，前往位于另一个城区的联邦分局大楼上班。她会在七点四十五分左右抵达办公室，按惯例是头一个。
然后是蒋平山、柯芸，龚镖通常最后踩点到。
菜鸟教官今天又多带了两个包子，今天是肉馅。褚拾感激不尽地接过。
这个世界天然的东西太贵，大多都是加工合成制品，肉包子里的肉自然也是合成肉。褚拾不挑，现在的伙食比末世好太多了。
八点一到，人工智能依旧准时发来今日工作安排。
褚拾将自己的那份浏览一遍，目光定格在下午三点那行：
“安排探视，加强自身职务认知。”
什么意思？安排她去探视谁？
实习生的权限很低，人工智能发给她的工作安排总是云里雾里的，许多东西都要在菜鸟教官的带领下，她才有机会接触。
褚拾抬起眼睛，正好接收到蒋平山的眼色。
懂了，无须多问，跟着菜鸟教官就完事儿了。
下午有特殊安排，每隔一天的体能训练便挪到了上午。体能训练有专门的教练，会根据每个实习生的弱项，针对性加强锻炼。
教练对褚拾很头疼。
因为她数据过于漂亮。力量、速度、防守、技巧、生存、辅助，六项趋于完美，让教练无从下手。
“现在的新人呐，真是一个比一个魔鬼。”
“夸张了教练。”
褚拾嘴上委婉，倒也知道自己是个六边形战士。
无它，末世二十九年磨一剑罢了。
结束训练后，休息时间在员工食堂吃过午饭，很快便到了下午三点。
蒋平山一起身，褚拾识趣跟上。
两人走进电梯，蒋平山说：“负二层。”
人工智能：“明白。”
轿厢内未曾公开显示的按钮亮起，褚拾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这又是一个她目前没有权限涉及的地带。
半个月以来，蒋平山亲眼看着褚拾从诧异不已到如今的平静，深感她有进步了。
“你走进办公室的第一天起，我就说过，秘密教团会让人变成疯狂的怪物。今天我就带你去隔离层看看，怪物是什么样子。”蒋平山说。
“可以吗？”褚拾谨慎，“我还是个实习生？”
电梯下行，蒋平山抚摸下巴道：“按理说是要等转正后才会为你开放相关的权限。可这事你早就涉及其中，无所谓等到转正了，早点知道也好。”
褚拾猜测是和住在孟智杰楼下的眼镜娘有关。
昨晚蒋平山告诉过她，眼镜娘因为直接触碰到诡异肉团，被分局带走隔离了。
电梯门打开，他们笔直朝前走，进入一条严丝合缝的金属消毒通道。因为只是参观，彻底消毒过后的两人，没有被要求穿上无菌服。
通道出去后是左右往深处排开的隔离室了。
为了方便观察，所有隔离室面朝走廊的这一侧都安装了特殊材质的玻璃。
“等离子炮都炸不开。”蒋平山指着其中一面玻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