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栖大师要见你!?”岑知弦有些意外。
她匆匆洗了把脸,穿上外套,和刘昭俨跑到客栈的前堂。
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正站在那里等着,小童身着蓝白相间的道袍,和昨日看到的那两名弟子的形制类似,他的脑袋上扎着两个小圆髻,大眼睛水汪汪的,脸颊还有些婴儿肥,看起来冰雪可爱。
一堆求医问药的客人正围着他,小童的怀里被塞了一大堆帖子,他皱着鼻子,满脸不情愿。
岑知弦和刘昭俨跟在客栈的小厮后面跑过去。
“这两位来了!”小厮说。
小童转过脑袋,没好气地问:“你们怎么这么慢啊!”
“不好意思。”刘昭俨忙说。
小童也不多说什么,他扭头向后面的院子走去,岑知弦和刘昭俨赶紧跟上。
他们穿过园子,一路上小童都在念念叨叨,说他们家的师父是如何忙碌,能够见到他们家的师父又是如何荣幸,最后,他一再强调,不要给师父添太多麻烦,言语之间,满满都是对灵栖大师的崇拜之情。
他们来到后边的第一个院子,小童敲了敲门,他的一个师兄过来开了门。
“进来吧,”那位师兄说:“师父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都怪他们!磨磨蹭蹭的!”小童瞪了他们一眼。
岑知弦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笑得谦逊随和,连连道歉。
他们这两天已经到访过这个院子多次,昨天晚上还路过了两次,对这里的布局并不陌生,但两人还是装作第一次来,乖乖地跟在那位师兄后面。
他们穿过前院,进入后院,来到正房前,小童往前跑了两步,一把拉开门。
“师父!”他嚷嚷着说:“我把他带来了!就是那个纹香蝉后遗症患者!”
这间正房打造得典雅而舒适,屋子的正中间,是一个八人座大圆桌,沿着两边的墙还摆有四个凳子,大圆桌上放着一个药箱,药箱上满是小小的抽屉,粗略看起来有上百个,密密麻麻的。
在里边宽大的窗户边,摆着一个巨大的书案,从窗户看出去,是一片后花园的美景。书案上的笔架,笔墨纸砚等等,一看就均非凡品。房间另一头的博古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文玩古物,奇石美器,在四个屋角,各摆着一个一米高的大花瓶,花瓶中插着娇艳欲滴的鲜花。
房间的两侧各有一扇门,这会儿都关着。
灵栖大师正坐在窗边书案前奋笔疾书,听到小童的咋呼声,他抬起头看过来,接着,从手边拿起一张帖子,站起身来,走到圆桌边。
灵栖大师看起来七八十岁,白发长髯,在苍老的面孔上,他的一双眼睛格外清澈,深邃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慈悲感,他又高又瘦,穿着一身朴素而整洁的灰色道袍,走起路来步伐矫健。
“两位请坐。”灵栖大师说。
岑知弦和刘昭俨坐到桌边,灵栖大师的两个弟子站在一边。
“这张帖子上说的患有纹香蝉后遗症的,便是这位小友吧?”灵栖大师看向刘昭俨。
“是我。”刘昭俨说:“还请大师帮我看看!”
灵栖大师点点头,示意他把手放到桌上,先给他把了脉,接着,又翻看眼睑,查看舌头。
“你最近睡眠如何?”灵栖大师一边观察,一边问。
“睡得很好,”刘昭俨说:“日落即息日出即起……”
“胡说!”小童说:“我今天去找你的时候,你明明在睡大觉!”
“呃,”刘昭俨说:“虽然我以日出即起为目标,但有时会觉得身体格外困乏,便会多睡一会儿。”
“原来如此,看来的确气血有亏,”灵栖大师说:“你的确中过纹香蝉,此毒阴狠,还好你已经解了毒,但至于后遗症,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结果呢?师父,”小童凑过来问,他伸手抓住刘昭俨的手腕,有模有样地把起脉来:“是怎么样的后遗症?按理说,纹香蝉不应该有后遗症的呀!”
灵栖大师摸摸长长的雪白的胡须,摇摇头道:“老夫学艺不精,未能诊断出来。”
岑知弦心里咯噔一下,正当她以为装病的事情穿帮败露之时,灵栖大师叹了口气,伸手解下挂在腰间的葫芦。
这是一个异常精美的玉葫芦,被金丝缠绕着,葫芦巴掌大小,通体碧玉材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晶莹剔透的就像一颗被金丝禁锢的水珠。
“等等!师父!”小童说:“既然是气血有亏,给他开两剂补气益血的方子也就是了,何必要用到宝葫芦呢!?”
“纹香蝉在解毒后,本不应有什么后遗症,但经过那位的改造,有了什么变化也未可知,”灵栖大师说:“虽然我没有办法诊断出来,但也不应放任这位小友痛苦。”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痛苦啊!”小童焦急地说。
“用这宝葫芦会有什么问题吗?”岑知弦问。
“这个宝葫芦是伤害伤元气的!”小童着急地直跺脚:“用一次就伤一次师父的元气,会影响寿数的呀!”
“没关系的,”灵栖大师一脸坦然地说:“寿数本就已经不重要了。”
他左手持着宝葫芦,右手托起刘昭俨的手腕,他闭上眼睛,葫芦开始泛出金色的微光。
刘昭俨忙甩开他的手。
“等等!”他说。
“怎么了?”灵栖大师睁开眼问,宝葫芦上的金光缓缓散去。
“我其实,我并没有严重到需要用到这个法子!”刘昭俨说:“我感觉慢慢调理也能调理好!”
“就是啊!”小童说,松了一口气。
“看小友的衣着,并非富贵之人,你既然花了大价钱住进这里,就说明你的确急于求医,”灵栖大师说:“虽然我无法做出诊断,但只要借助宝葫芦,就能清除一切病症。”
看着一脸圣洁的灵栖大师,岑知弦的心里充满了浓浓的负罪感。
“灵栖大师!”岑知弦说:“我们虽然急于求医,但也不能以您的健康为代价啊。”
“您快把葫芦收起来吧!”刘昭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