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等呼吸渐渐沉稳,一袭袍子裹干水痕,又再度躺回到床上。
周舟平卧着闭眼问道:“秦敛,你是怎么想的?”
秦敛的思绪立刻发散,他不能确定枕边人问的究竟是哪一样,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很疲倦,一声一声轻轻蹭在他的心上。
唉,他已经表过态了呀。永远爱……
周舟还在不依不挠地问,“孩子,孩子的事,你会很希望要吗?”
秦敛道:“不吧。”
“但你明明说过,有一天晚上,你突然说。”
他叹气,“我问了你怎么想,你后来始终没有再说,我便知道了。”
“那么……”
秦敛的脑海里浮起一个婴孩,眨着新生的好奇的大眼睛,他推开未知的婴孩,“现下不急,慢慢来吧。”
“哦。”
秦敛撑起半边身子将卧室的最后一盏小灯关掉。黑暗中周舟问他,“如果我不想,很久都不想,那么你呢。”
她的声音很轻,秦敛拢住她,请她放心:“我也不想。”
“秦敛。”
“嗯。”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什么像样的事都没有做?”
秦敛肯定道:“当然不。”
周舟反问他:“我做了什么?”
“做我这样的人的太太,已经很辛苦了。”
“你知道,我擅长逃避。”
周舟无声地笑了笑,抱紧他。秦敛闭着眼,感受到她一瞬的松弛和狡黠。
“睡觉吧。”
之后几天,周舟甚少去店里,她又开始在求职app上苦苦探索。眼看着租期将近,和房东约着在店里见一面。
四十岁出头的房东大姐面相和善,她半个多月前便收到不再续租的消息,但依旧保持着和悦的态度,对周舟放在店中的存货衣服表现出了一丝兴趣,弯身给她上高中的女儿挑了一些。
这种纯商用的房子没有太多可叮嘱的,大姐巡视一圈,对仍算崭新的装修有点惋惜,不过还是对周舟说:“在月底恢复成毛坯样子哈。”
“嗯嗯,好的。您放心。”
“谢谢你的衣服啦。我走喽。”房东大姐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很快便离开了。
周舟预备请装修时候的师傅来清场,但当时是由秦敛与人联系的,她并无联系方式,还得问他。但电话没有打通。不过已经说好了晚上一起在这附近一块吃饭,近来他赴约的概率很高,她的心境变了许多。当知道自己在某个点一定会迎来快乐的时候,当下也会被预知的快乐感染。
如果没有看到陈楚郅的话。
这几天都没见他了。周舟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忘记他了。
陈楚站在店门口,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他是找了个理由溜出来了?周舟不太关心。她生硬地装过去,低头看手机。
手机里他的消息从没有断过。他是喋喋不休的免打扰,得不到一句回复,也照旧。但不得不说,这种不气馁的态度是有效的,属于他的那一条窄窄的框子顶上来,周舟点开。
陈楚郅问:“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周舟手滑了一下,碰到了输入框,键盘立即跳出来。尽管她立即点了返回,但在陈楚郅那边,清晰地看见了短暂的一秒钟的“对方正在输入”。但他没有等到任何,哪怕是一个字,或者一个敷衍的表情包。
陈楚郅一头雾水,他扣了扣玻璃门,那声响不容店内的人忽视。
周舟抬头看向门边,和他说清楚也好。抬脚往陈楚郅那走,她看见他酝酿在脸上的笑容立马扬起来了。
玻璃门罅开一丝缝,凉气打在陈楚郅脸上。抑或是周舟脸上的冷漠让他感到凉意。
陈楚郅小心地问:“怎么了?”
周舟既觉得轻松,又觉得沉重,她道:“你不要再来了。”
相似的话陈楚郅听过,他没有太在意。回想这些天,并没有什么接触,上一次还是在店里,在那件方方正正的更衣室,他躲在里面,偷听秦敛和她的对话,在地上捡到了一枚芳香的耳钉。
陈楚郅想到这里,有些激动,兴奋过头的时候,常常会失去思考能力,变笨,变得自我。他在随身的背包里摸了摸,长方形盒子的形状让他很安心,周末坐了很久的地铁到一个不太熟悉但是显然周舟喜欢的品牌店,那里隐约还留下了520特别活动的痕迹,陈楚郅花费了读书时候的奖学金和实习的工资,准备了一个很像样的礼物。
那是一对耳钉,他原本想挑一副微笑式样的,只是陈列在柜台里的款式都是他在周舟耳垂上见过的。但一对一对望过去,依旧有极其亮眼的。陈楚郅觉得那是一朵花,是星星,或者太阳,是她的眼睛。圆的,优美,明亮。颗颗小钻围绕着一颗稍大的钻,众星拱月,百鸟朝凤。
陈楚郅问:“我能不能进去。”他的双肩包抱在了身前,一顿,似有些羞涩的样子,“有一样东西想给你。”
周舟立马想到他的小狗毛毡,有点头疼。
“陈楚郅,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来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陈楚郅的面上立刻爬上错愕,他的一只手还没从背包里拿出来,他的心意僵住了。但从周舟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讨厌或者憎恶,全然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他的声音颤颤地飘着,“什么?”
周舟见不得他脸上那种被伤到的不可置信,扭头道:“没什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陈楚郅一窒,他恍然感觉眼前的人一下子变得好远,“可是……为什么?”他撑住,他以为事情在向好,他去向熟悉的学弟咨询风情街的摆摊,借、买会用到的东西,他以为很快可以拥有她更多时间,用各种幌子。
然后会很快乐,风情街因那一晚本身就是快乐。
周舟搬出了她最初拒绝他的借口,她道:“你知道,我结婚了,我有老公的,你也知道他。”
陈楚郅有点不理解,“可是你知道我也一直都知道。我不在乎。”
周舟突然觉得好笑,“谁问你了?”
陈楚郅的脸色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