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军礼,“末将见过郑总督。”
“一路辛苦,无须多礼。”
前方旗鼓声渐近,万事就绪,苏清宴勒马回首,朝郑宸礼一拱手,言道:“郑总督,临照铁骑已平安护送纪国使团抵达皇城门外,一切后续交由御林军统筹安排,临照铁骑愿在旁听从调配,辅佐御林军。”
御林军是宋承帝的直属亲军,负责锦城守备,只听从皇命调遣。
照霜郡主受封不久,恰逢使臣来宋,正是树立威望的好时机。
但郑宸礼未曾想到,照霜郡主会将立功机会拱手相让。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因时间紧迫,却也并未多言,遂恭敬地回以军礼:“明白,那郑某先去前头安排列队,先行告辞。”
言罢,不敢耽搁要务,策马而去。
苏清宴和临照铁骑跟随在纪国队伍的后列,她瞅见侧前方一辆满挂风铃的华贵马车,欲言又止。
月阙在她旁边策马,观她略微沉吟的神色,似是知苏清宴所想,“郡主,这是纪国送来的‘贡品’之一,里面皆是容貌绝色,正值芳龄的纪国女子。”
苏清宴顿时了然。
一纸诏书,远离故土,身不由己。
思及此处,苏清宴对坐在这辆马车内的人多了几分怜悯与同情。
皇权富贵笼中雀,旧乡草野梦里寻。
也许人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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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日,临照王府照霜郡主被封赏的旨意就如同天边落霞般,撒进了锦城的每一个角落。
茶楼酒肆津津乐道,照霜郡主的容貌和才华更是成为了黎民百姓茶余饭后的热谈。
“援纪一役,郡主领八百临照铁骑撕开羌军后方,歼主营帐守军三千余人,一把火烧干粮草,断了敌军输送补给的命脉!”
席间看客们兴趣高涨,纷纷拍手叫好。
“咱们这位照霜郡主,金枝玉叶,将门之后,原能如我朝公主那般享荣华富贵一世,但她却志不在此,幼时郡主随父舞刀弄枪,天赋初现。”
“连临照王都曾感慨,郡主若是男儿,当要上阵杀敌,立不世之功!”
“彼时郡主尚年幼,但她却言道,男子能做之事,女子亦可为之。”
苏清宴此刻坐在客厢内,门只留一缝隙,她小口呷着茶,静静听着,时而唇角微弯,时而墨眉微蹙。
明婉倚在门边,捧着杯热茶亦偷偷往外瞄去,听得津津有味。
“郡主,你的陈年往事都快被大家知道了。”明婉打趣道。
苏清宴揉了揉眉心,神色颇为无奈:“当听个乐子吧。”
说书人立于茶楼酒客中间,手中纸扇轻摇,苏清宴的思绪却已渐渐飘远。
春日里的泉城草场,青叶葱郁,千净湖与蔚蓝天空连成一色,壮阔绮丽,美不胜收。
六岁的苏清宴穿着娘亲新缝制的小袄裙,手中拿着一根木枪,正在认真地比划着阿爹教给她的招式。
“阿爹,为什么不能只用拳头打架,这个枪不好用。”她持着木枪摆出一个跃跃欲试的动作,用着尚且稚嫩的声音问道。
苏长陵有些讶异,他蹲身下来与苏清宴平视,认真道:“兵器是武将的傍身之物,若无手中刀枪棍棒,等同于猛兽失去爪牙,再难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力量。”
“打架不能只靠个人蛮力,手中的枪和胯.下的马,都是武将的一部分。”
言罢,临照王从爱驹乌骓身上取下那把随他征战多年的大弓,宽厚粗粝的手指温柔地轻抚过弓身上的斑驳伤痕。
“宴宴,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学会珍惜你身边所拥有的事物。”
苏长陵将大弓背回身后,一手抱起苏清宴,让她坐在宽实有力的肩头,和他一同遥望远处终年覆雪的连绵群山。
高山环抱,水草丰美,泉城百姓在此地安居乐业,欣欣向荣。
幼时的苏清宴只是似懂非懂地点头,很快就便被路过的羊群吸引了注意力。
醒木拍桌,众人只闻一声脆响,思绪回笼。
说书人的故事已至尾声,他纳扇入怀,拂了拂衣袖,余留嗟叹,久久回响。
“旧时老将,巍巍英魄,不过是前人曾照我,我照后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