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听言后,皆静默。
“爹…...”陈婉儿一时难以接受。
陈婉儿失声痛哭,埋在苏清宴胸前,那单薄消瘦的双肩显得无辜又脆弱。
苏清宴动作轻柔地顺抚她的肩背,温声劝道:“婉儿莫哭,姐姐在这里陪着你。”
郑宸礼见陈青山衣襟一处微鼓,眼光敏锐一凝,也不忌讳,蹲下身就往那处伸手探去。
众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不多时,他却从里头摸出一小块锐钝的碎片,郑宸礼将这块碎片置于手心,呈于众人面前。
那片银色白甲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在烈日照耀底下,依旧熠熠生辉。
苏清宴遂定睛一看,登时身体血液冰凉,脸上惊愕不已。
这东西她再熟悉不过。
“这不是临照铁骑特用的银白盔甲吗?!”步敏言指着那块碎片,失声惊呼。
苏清宴怔然,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平白无故,临照铁骑的盔甲碎片怎会在一具尸体身上?!
独孤衡面露惊疑,将视线移至苏清宴身上,问道:“照霜郡主,这可是临照铁骑的盔甲残片?”
“正是。”她失神呢喃。
观她现下身上所穿,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突然,苏清宴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
她眉头痛蹙,低头一看,原是刚还在怀中哭泣的陈婉儿,此时正低头撕咬着她的手腕。
抬头望着她的那双眼里,含着震惊,不解,悲伤和失望。
目光刺得苏清宴心头钝痛,比手腕撕裂之处更甚许多。
众人大惊失色,郑宸礼几步上前,立马拉住了陈婉儿。
事发突然,大家尚在震惊之中,故而未能及时制止。
陈婉儿松开嘴,鲜血沿着下巴滴落地面,她脸上泪痕未干,警惕地盯着苏清宴,像极了一头绝望脆弱的小兽。
“原是你们害死我爹爹!”
“可我先前是如此相信你......”她伸手指着苏清宴,像是在泣诉着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独孤衡眉头紧蹙,低声喝道:“将她带走。”
郑宸礼抱着不再挣扎的陈婉儿离开苏清宴身边,交托给明心堂的掌柜秋青黛帮忙照看。
“照霜郡主,如你所见,此事恐涉及临照铁骑,臣稍后需带郡主入宫面圣,但在那之前,臣先让人帮您疗伤。”
苏清宴沉默颔首,受伤的手腕低垂,任由血肉模糊的伤口暴露在阳光底下,似乎这样,就能让她此刻冰冷的身心获取到一丝暖意。
月阙在竹林校场,明婉和阿爹都在王府里头。
此刻谁能帮她?谁能救她?
独孤衡吩咐将士将尸体抬走送去刑部,郑宸礼正带着纪寒时从远处过来。
远远地,纪寒时见到苏清宴半蹲在地。
那身银甲沐浴着暖阳,她的右手无力垂落在阴影当中,鲜血正蜿蜒而下,周围却无人敢靠近于她。
纪寒时顿时眸色微沉,他拎着医箱朝她快步而去。
他蹲身,立马抓住那血肉模糊的皓腕,声音低沉,“别动。”
苏清宴倒是依言乖觉,眼无波澜地看着他:“纪御医,此刻倒是要让你见笑了。”
来时已听郑宸礼向他简述事情经过,纪寒时沉默地为她包扎着伤口,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苏清宴看着他半蹲身子,将她的右手置于腿上,仔细处理着伤口,倒也不好意思再计较什么男女身份有别。
那鲜血染上了纪寒时的白衣,蔓延而开,融合其中,瑰丽却刺目。
“劳纪御医帮我包扎得好看些,一会我要去觐见陛下,不能太过失礼。”
苏清宴嘴角漾出一缕淡笑,里头却是无人能懂的苦涩:“纪御医白衣胜雪,风姿卓绝,我还未曾见过,如你这般好看的御医。”
“郡主伤得不重,尚有心思取乐微臣。”纪寒时手上力道有些加重,苏清宴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怔然抬眸,却见她的额头上已是冷汗密布,这才后知后觉。
那一句打趣,原不过是她转移注意力的玩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