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绢帕给她擦了擦指尖。
“老爷这个月寄了得有四五封家书了吧?说来,可真是关心咱们娘娘呢。”
姜琳琅不置可否,她唇边虽还带着笑,但眼里却是没了笑意。
“不过来来去去都是这些寒暄体己的话,本宫都听得有些倦了。”
贵妃的父亲是当朝六部中,负责掌管宋国律法牢狱的刑部尚书姜翰墨,是正儿八经,有头有脸的朝中大臣。
“老爷前段时间病了,陛下也重视得很,立马就拨了御医过去府里看顾。如今好了,自然会念着娘娘在宫中的好。”阮姑姑递来浸泡过海棠花的热巾,伺候贵妃净了脸。
“后宫与前朝的关系本就如此。念与不念,他都是本宫的至亲。”
“娘娘说得是。”
夜渐深,几只寒鸦仍在深宫中不知疲倦地叫喊,一声声地像是在传递不详的征兆一般,听得姜琳琅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阮禧,璟明可安寝了?”贵妃突然按住她的手,不知道为何心底竟有些担忧。
三殿下当年是早产儿。贵妃为了生育三殿下,因此也落下了身子畏寒的病根,一直未能痊愈。
可以说,这些年贵妃娘娘一门的心思,全都扑在了三殿下的身上了。
日夜精心呵护,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天天就关心三殿下是否吃好穿暖,连陛下平日来了都有些犯嘀咕,在夫妻之事上总觉着贵妃比从前冷淡了许多。
当然,宋承帝念她慈母之心,并没有过多苛责。
“娘娘,三殿下早早就歇下了,奴婢已经替娘娘去看过。夜深不宜多思,您别忧心了,早点安寝吧。”阮姑姑安慰道。
姜琳琅深深阖目,点点头,“那就好。”
她就着阮姑姑的手从软榻缓步而下,贵妃富贵娇态尽显,步步间皆有弱柳扶风之意,格外惹人怜惜。
姜琳琅一双略倦怠的美目悠悠望过窗外皎洁清冷的月,她矜持地轻抚发鬓,看似随意地问了句:“今夜,是谁侍寝?”
阮姑姑踌躇一会,回禀:“是琇贵人。”
“嗯。”
这一声听起来辨不明情绪,但阮姑姑却知道,娘娘心里并不舒坦。
俪贵妃畏寒,众所周知。
入秋时分长乐宫窗门紧闭,宫苑四处堆满炭盆,直到春天也不曾断绝。
姜琳琅的身子骨不好,虽恩眷常驻,但却多年未有动静。为此,贵妃的母家不顾她的感受,就忙不迭地送了新人入宫,且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庶妹。
要与自家姐妹共享同一位夫君,娘娘心中又怎会不介怀呢。
服侍好贵妃安寝,阮姑姑正要将浅绯色挂珠帘帐放下,却听到姜琳琅轻声道,“照霜郡主......陛下真的将她打入牢中了?”
虽说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而前朝的事情也自有层层阻隔,短时间内难以知悉全貌,但俪贵妃久处深宫多年,自然也有她的过人之处。
这事在今日就听宫人们悄悄议论过,阮姑姑还细细去打听了一下,这才敢回话。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亦放低了声音,“是呢,起火一事不知怎地竟牵扯了临照王府,郡主如今身为铁骑主将,龙颜震怒之下自然难辞其咎。 ”
她又叹了一口气,似乎也在替贵妃不平,“当日宴后,娘娘还拉着郡主关心了好一阵,想必郡主也对咱们长乐宫有些好感的,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
“出身临照王府,郡主不仅才貌双绝,又手握着边境重兵,是该好好笼络的。”姜琳琅盯着那锦绣织就的福禄安康帐顶好一会,才慢慢觉得自己身上酸乏得很。
“牢狱之罪磋磨艰苦,何况是郡主这样的金枝玉叶。阮禧,你悄悄去打点一下吧。”
“娘娘,照霜郡主既已经获罪,旁人都恐避之不及。娘娘,您实在犯不上这般做啊......”阮姑姑苦口婆心地忙劝道。
“若她能洗清冤屈,本宫与皇儿就多了一个助力。”
“若是她不能......那才真可惜了本宫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