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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门情(1 / 2)

第三十三章

“师父想了解什么,只管问寒时便可。”

年轻的男子声线清越,他斜负医箱,长袍翩袂,因在暑热里,鬓边还微微浸出了些汗,衬得一双漆黑的眸子格外透亮。

见纪寒时跨槛而入,许曼栀瞬间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让师父担心,是寒时的不是。”

纪寒时正要在许曼栀面前屈膝行礼,却被许曼栀抬手扶住。

仔细打量着面前挂念已久的小徒弟,她这位“老师父”终是叹了口气:“多年不见,回来就好。”

秋青黛见不得这些煽情,于是默默过去把堂前的门关上。

“师弟回来正好。这些天飞鸽传书就像石沉大海般杳无音信,我们都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她语气略有责怪地回头瞥了他一眼。

纪寒时素知秋青黛话直,他脸上亦有愧疚之色:“宫内连日事忙,未能及时给师父师姐回讯,寒时很抱歉。”

“罢了,都说百封家书不及亲见一面,如今能看到你们在宋国好好的,我也放心不少。”

“师父说的是。”

秋青黛颔首,引着两人去往内院落座。

四方合院清幽,围绕的松树下还摆了张竹桌,一阵阵药香随风弥散,浸染着明心药堂内的所有人。

纪寒时的手上握着瓷盏,长睫默然垂落,在白皙俊朗的面容上投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仿佛所有不能言明的情绪都掩盖在了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之下,轻易地瞧不着。

若是平日闻嗅到药香的味道,人的心境都会不自觉地变得清静许多。

可面前之人如今心事重重,岂非是一缕药香能够冲淡的。

“寒时。”

许曼栀轻唤了他一声,怎料人却没应。

一双似远山的秀眉微微蹙起,于是又唤了声。

......仍是没应。

秋青黛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的手臂,纪寒时这才抬首,慢慢回过神来。

“师父在唤你,师弟怎么在发呆?”秋青黛面容略带疑惑地看着他,眼底却是如旧清澈的关切之意,“宫里琐事繁多,师弟可是遇到了不顺心之事么?”

纪寒时轻轻摇头,不语。

秋青黛看他这般模样,倒是觉得稀罕。

但她也清楚纪寒时不愿开口,旁人强迫无用,只是轻轻点醒道:“师弟,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莫要好了伤疤却忘了疼啊。”

“什么好了伤疤?”老师父在旁闻言,眉心却皱得越来越紧。

许曼栀收徒很是随缘,她这个小徒弟还是机缘巧合收下的,十六岁就拜入了自己的门下。

她最是了解这两个徒弟的性子。

大徒弟秋青黛赤忱直率,心怀大义,遇事不平便会拔刀相助;小徒弟纪寒时清冷寡言,总是一副心思沉沉的模样,虽然对着常人难敞心扉,但他对亲近之人总是愿意倾尽所有,即便是他自己吃亏亦不自知。

秋青黛和纪寒时的成长经历截然不同,也造就了彼此全然相反的性格。

徒弟长大总有远走的一天,她虽为人师,也并不能强求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

秋青黛比他早几年学成,在宋国开设了药堂,后来纪寒时也离开了纪国,周游各地悬壶济世。

如今细细算来,亦三年有余。

三年不见,青黛依旧,但寒时却变化甚大。

她如今才深深觉得,徒弟们老是报喜不报忧,利大于弊,总像是有很多事情瞒着她不愿说。

“难道为师竟还是个外人?”许曼栀的脸色倏忽变得严肃起来。

“寒时并非这个意思。”纪寒时见瞒不过去,心底叹了口气,于是交代道:“只是我之前不小心受了点伤,如今已然痊愈,还望师父莫怪。”

纪寒时知道许曼栀和秋青黛都是为了他好,他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不方便让亲近之人知晓罢了。

多年养成的独自行事的习惯,可能是出于保护,也可能是怕连累到她们。

可在许曼栀她们看来,似乎是无形之间,被赫然划分出了一道界限。

不仅隔绝了自己,也隔开了她们。

“已然过去之事,为师不想追究。”

“我知道你们都是令人省心的徒弟,即便在异国他乡也能好好照顾自己。但我今日所见,寒时眼底乌青,昨夜定然未曾好好休息,教我如何不担忧?”

许曼栀从前看病患脸色就能辨出哪里有病灶,即便纪寒时极力掩饰,但她就是眼尖得很,并没那么好应付。

“你与为师虽无血缘,但多年师门之情,我们一直是彼此坚实的后盾,何必有所顾虑?”

秋青黛亦点头,劝道:“师父和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若你有事,我们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纪寒时默然垂眸,眼底微动,掩饰良久的一汪冰封幽潭,似乎有一丝动摇的裂痕。

沉静半晌之后,他终于说道:“师父与师姐觉察敏锐,是寒时甘拜下风了。”

纪寒时是想起了苏清宴昨夜给他看的那支发簪,他回去以后,整夜都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思重重,几乎整宿未眠。

若他没记错,这支发簪应该是合欢殿那位琇贵人所有。

他从前曾被御医院派去合欢殿,为里头的妃嫔请过一次平安脉。

琇贵人当时一席素衣,浅施粉黛,慵慵懒懒地卧坐在榻上捧书阖目,她在寝殿内用于绾发的就是这支梨木簪子。

纪寒时那会稍微抬头留意了一下姜玲珑的发顶,结果被榻上之人掀眸时捕捉了视线,他正要请罪,但琇贵人笑意盈盈地摆了摆手,却转而夸赞他容貌俊逸,不似宫内御医,甚至问询了他的名讳。

故而,纪寒时对此事印象深刻。

而且苏清宴并不愿告诉他簪子的真实由来,纪寒时回去之后思虑了良久,不断回忆起郡主昏迷不醒的那段时日,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后怕,脊背亦霎时感到一阵寒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深藏的心绪,时至今日亦无法释解。

“寒时在宋国宫廷行走多日,所见所闻,忽觉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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