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笑道:“我已经回答过了,是灰蟹。”
她默默喝下一杯。
又追问胖子道:“为什么?”
他笑得嚣张:“因为灰蟹是活的,红蟹早蒸熟了,哈哈哈哈哈,殷离,我说的对吧?”
忍了怒气斟了酒,怒干一杯。
鹤仪忙在一边柔声道:“弘毅,你让着点阿离。”
殷离红了脸起身:“为什么说螃蟹是横行霸道?这位考生,请答题。”
这家伙双手高举大声道:“因为!因为螃蟹有钳!!!”
殷离实在是忍不住了,揪着胖子的衣襟将人扑倒在低,携过瓯子就往人口中灌酒:“你这厮,我让你说!让你一次性说个够!”
鹤仪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你两个别闹了,笑得我肚疼!”
这会儿月值中空,似圆盘一样大且明亮,她与胖子都有了些醉意,看着那月亮,不禁傻笑道:“诸位快看,那是谁的脸盘子,那么大!”
王弘毅趴在石桌上,“是月亮,月亮上有嫦娥……”
殷离推了他一把,“天蓬,你的那柄九齿钉耙呢?”
王弘毅笑道:“在胖爷爷我兜裆里呢!”
殷离赏了他脑袋一击,这厮真是浑话连篇。
他摸了摸身上,“让我找找,诶,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你这猢狲偷去耙你那菜地了?”
这会儿听见一阵轻柔的琴音,是鹤仪在亭内抚琴,殷离眯了眼睛,感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王弘毅支起了半个脑袋瞧人。
那会儿的鹤仪披了件石青灰鼠披风,黑发如瀑,十指纤纤,在琴上轻抚,月色洒在玉容上,音色铿锵撞进他心头。
月上的嫦娥也不过如此吧。
殷离有几分醉意,拍了拍他的胳膊,“弘毅兄怎么都得来和个胸口碎大石啊!”
王弘毅吹了一口哨,大声道:“好!弹得真响!”
一曲弹毕,鹤仪款款走来,笑道:“你们两个,吃了这许多酒,这是打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
王弘毅那头猪只是傻笑。
她抚上殷离的额,皱了眉头:“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打肿脸充胖子,喝得这样醉。”
旁边的胖子一阵傻笑:“三两下就给喝趴下了,出去可别说你认识我胖爷!”
殷离抓了她的手,笑道:“美人儿,再来陪爷喝两盅……”
她嗔道:“没个正经样儿。”
鹤仪瞧着王弘毅,他没有殷离醉的这样厉害,从袖中掏出了那八宝匣儿,搁在石案上。
王弘毅一颗心瞬间叫凉风吹了个透,他直愣愣地瞧着鹤仪,只听见她的嗓音像晚风一般柔和:“弘毅,多谢你好意,只是这物件,我不能收。”
王弘毅良久道:“是我不行么?你……心有所属?”
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只是今日殷离的帖到了府上,他带着十足的欣喜和期待来,以为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原来终归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天上的月与这地上的嶙峋怪石有着云泥之别,就连这地上的霜,他都遥不可及。
月亮只是将那月光,遍泽世人而已,可他偏偏自不量力,想抚那虚影,就算是水中月,他也甘愿落水臂掬,甚至溺毙其中。
鹤仪摇摇头,“鹤仪蒙王公子厚爱,只是君意深重,缘浅难承,鹤仪非为公子所觅良人,亦从未生思慕之心,还望王公子也莫再思量,将予我之心,付之他人。”
王弘毅听罢,一时没了言语,半晌后又哈哈大笑,“无妨,无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毕竟,那个什么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既你我二人无缘,也能退而求次做个知己,可别生分了。”
鹤仪松下一颗心,面上浅笑:“王公子如此作想,鹤仪也放心了。”
鹤仪家教甚严,晚间便乘轿回了府中,王弘毅借酒浇愁,将那几坛子酒喝得见了底,王元清两三遭就差遣小厮来催,最后也抬着回了将军府。
众人都散尽后,宝儿端着醒酒汤,找到虾着腰趴在椅上的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