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盘冰雪冷元子,跑到春醪居,里头的人日午困倦,一手支了头,在案上摇摇欲坠。
是肤白胜雪,云鬓红唇,此时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小叶子和宝儿相视一笑,宝儿便俯身于殷离耳边,清了清嗓子,模仿林老先生的腔调道:“开课了。”
殷离在梦中恍然听闻林老先生的恶魔之语,一瞬间便弹跳起来,见了两个丫头看着自己吃吃地笑,便上前挠她们痒痒肉:“好啊,敢捉弄我,哼哼,看来是忘了我这黯然销魂手的滋味了!”
三人笑闹一阵,才开始分着那冰冷饮子吃了,那冰凉入肚,都眯了眼睛赞叹老张手艺,两个丫头吃不下,被殷离收纳入肚了。宝儿马后炮:“吃了这样多,晚间又该泻肚了。”
殷离笑笑:“好容易吃上一回,你又咒我。”
小叶子又嚷着要去采梨花,殷离拦她:“几株花有什么好采的?这样大的日头,要晒化了,别去了,我给你念话本子听。”
小叶子不听,说是要给郎君房内湘筒里插花。
这话一出,殷离怔愣了一瞬,宝儿已经在啪嗒啪嗒落泪了。
这引得小叶子也扁了嘴,眼睛里泛起了眼泪花。
沈冽不在庄府上,确实空了不少。梨园内没有碍眼的人练剑打拳了,用膳时也不必和人抢菜吃,也没有人再来踢自己种的大白菜了。
似乎应是闲适不少。
白堕居暗了灯烛,她有时经过,便会驻足停立半晌,看着自己的小鸭子上了岸,似是也不习惯这一处无人无秉烛,愣愣地来回走了两步,又游回水里头去了。
沈冽和王二走了,庄府上下都不习惯,老徐来白堕寻人练金刚拳,才发现剩满室空寂,庄图南时常嘴误,说着便唤一声冽儿,忽发现人已不在,剩一桌沉默。小叶子还时常往白堕居的湘筒里头插梨花,枯了便又换上新的,宝儿这爱哭鬼边抹着眼泪边每日洒扫白堕,口中念念道,郎君指不定那天就回了,若见着满室灰尘定要训斥,黑猫儿整日里蜷在白堕居门前,尽管里头并没有人。
连与沈冽厮打过的王弘毅听闻了这消息后,也装模作样地来西山游玩,“顺道”来庄府歇个脚,讨口凉汤喝,见了殷离,甚是别扭,又磕磕巴巴问沈冽的伤势好些了没——那早是几个月前的伤了。
殷离安慰她们:“放心吧,你们郎君答应了,三年后,他就回缃阳,咱等个三年就好啦。”
宝儿肿着一双鱼眼:“娘子说的轻松,三年哪是说过去就过去了的!”
殷离心里头也有一股怅然之感,她忙着安慰这两个小家伙,门外便走进一个小厮,规规矩矩地呈上一封信,说道:“娘子,给您的信。”
两个丫头止住了泪,面面相觑,殷离立马问道:“可见着是谁送的了?”
那小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回娘子,那人跑得太快,没抓住。”
她低下头,打开那封信,还是同往常一般,并未署名。
“宛彼姝女,华如棠棣,辗转思怀,不可见之。
宛彼倩女,颜如舜华,寤寐思服,不可求之。
约以为期,与子为谋,弗耽弗昏。驾彼四牡,载驱载驰,无德与尔,赠尔顷筐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