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花园占地大,拆了周边六个小院加盖成如今的大小。
按照不同的品种分了各自区域,条条小径在其中连通。
曾闻舒不爱伺弄花草,认不出品种,一律用颜色作名。
瞧着红花、粉花、黄花等等,哪样的花都好看,跟听雪赏得兴致颇高。
主仆二人在花园里绕来绕去,不知不觉走到了接近前院宴席的位置。
忽地,听到有女子说话的声音。
曾闻舒顿住脚步,与听雪对视,二人默契地竖起耳朵仔细辨别。
原来有一行约二三十人在赏花吟诗,地点离曾闻舒不远,走到此条小径岔路口,再露出脑袋往北看,已经能见到几个人影了。
听雪去看了一眼,发现全是女子,赶紧退了回来,拉着公子急匆匆往原路回去。
二人来时没记明白路,回去时顺利被盘错复杂的小径绕得发迷糊。
“公子,咱们是不是刚路过这儿了?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听雪挠挠额头,左右打量。
姹紫嫣红的美景看多了也会眼晕,沈家的花园打理得当真漂亮,却也实在难走,用树隔开花圃,一眼望不到头。
曾闻舒和听雪每人各记了五个岔路口,走到第八个路口时发现又一次绕回原处。
要说他俩走错路的功夫也有几分神奇,除了作诗的那伙人,旁的小厮丫环是半个都没遇到,想要问路都无人可讲。
二人回忆刚刚走路的方向,免得再走错一遍。
曾闻舒记得清楚,但听雪却将该记下来的路口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曾闻舒屈起食指,弹了弹听雪的眉心。
听雪吃痛地捂住额头,揉两下,正要开口,突然翘着手指指向曾闻舒身后,圆眼睛瞪得更大了。
见此模样,曾闻舒心中生出不安,顺着听雪手指的方向,回头去看。
结果瞧见的是位熟人。
不安的感觉骤然消失,转而出现的是另一种小鹿乱撞的忐忑。
路边挂着的灯笼随风转动,灯笼面的图案徐徐展现。
为了迎合喜事的氛围,沈家挂的红灯笼上,绘制的全是一女一男情意绵绵的典故画。
元怀悯不知何时站到了曾闻舒身后五步远。
她喝了几杯酒,双颊微微泛红,昏暗夜色下,那双眸子闪着灼灼的光。
曾闻舒的眼睫颤了颤,他垂下视线,跟元怀悯行礼,躲在身体里的心脏局促地跳动着。
曾闻舒抿紧嘴巴,害怕躁动的心跳暴露出来。
元怀悯步步靠近,修长的身子转眼间就走到了曾闻舒面前。
曾闻舒盯着她的衣襟不说话,元怀悯主动找话题,说道:“多谢乐安县主的画,嘉思喜欢你讲的故事,近日来她的心情好了许多,病情也减弱了。”
曾闻舒嗯了一声,声音细如蚊呐,他察觉到应得太轻,于是张口回答:“不客气。”
这回变成嗓子不争气,竟然紧张到发哑。
曾闻舒慌慌张张地用手帕抵着唇,清了清嗓子,变回温柔的嗓音回答元怀悯:“广安侯客气了,不麻烦的,平日里我也爱画画打发时间,只不过从花草虫鱼改成了人物画,而且用的都是别人的想法,只不过是描了一份送给嘉思。嘉思身体为重,她能喜欢这些是再好不过了。”
上次集会偶遇,嘉思喜欢曾闻舒讲的故事,后到的漪涵和嘉志也听见了。
回府后,双胞胎好奇更多的内容,给曾闻舒写信请对方描述后续的故事。
曾闻舒写清楚故事的结尾,正要封信时,想到元嘉思的病容。
曾闻舒心生怜惜,又往信封里多放了几幅画,是用类似漫画的形式来讲述本朝的精怪故事。
除此之外,曾闻舒还想起自己做教师时,教学班级的班主任用八格小人画的形式来教成语,给高三班的同学们加深印象。
每次的黑板报确实都让曾闻舒印象深刻,连他都记下了大多数。
教书育人的习惯涌现出来,曾闻舒还挑了几个有趣的典故画出来,一齐塞到信封里面,确实是用尽浑身解数哄生病的嘉思。
起初,姥君对曾闻舒依旧是坏印象多过好的,不许嘉思、漪涵邀请对方来广安侯府。
可看了曾闻舒的回信,见两个孩子被哄得开心,姥君的成见有了裂缝。
元怀悯则回想起烟花火光下对方动人的神情,还有跟嘉思相处融洽的画面。
随着接下来一次又一次的互通书信,每次的内容都是有利于嘉思成长的,又见到嘉思有了点开心模样,姥君渐渐不那么反感曾闻舒了。
元怀悯定定地看着曾闻舒,曾闻舒的脑袋在她的注视下越来越低,姿势扭曲到下巴都快要顶上喉咙了。
元怀悯忽然邀请:“嘉思想见你,不知县主是否有空?”
曾闻舒一愣,猛地抬头望着元怀悯,灯笼的烛光拢在元怀悯身后,让她的脸看起来朦朦胧胧、不真切。
曾闻舒骗不过自己的心,每一次见到他的救命恩人时,那颗心都会像命悬一线似的慌乱无章。
可他偏要压抑内心,都怪脑子太过清醒,忘记不了自己与傅永颐的相像之处,更忘不了前几次在元怀悯面前出的丑和二人之间的差距。
曾闻舒没了自信,现在压根不认为元怀悯会喜欢自己。
他过早垂下的眼皮,忽视了元怀悯灼热的眼神。
“恐怕要对不住嘉思了,我不能过去,她喜欢看什么样故事只管书信告诉我,我一定会画好送过去的。”
元怀悯不解,追问缘由。
曾闻舒还没有意识到对方的热情,不好意思地答道:“我还没成亲,往侯府去恐怕会被人误会。”
元怀悯没想到吃她飞醋的慧柔县主,而是想到了曾闻舒两次找曾典的经历,次次都有她的帮助。
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元怀悯看着乐安,表情淡了许多:“怕十二皇女误会?”
话题怎么就到了妹妹身上?
无论如何,曾闻舒都不想让元怀悯误会。
他回看着元怀悯,着急地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