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沈觉妻夫预料的,沈妙如的纨绔功夫不是白得的。
喜欢谁时说尽好话,处处哄着;厌烦了对方,立刻翻脸不认人,半点怜香惜玉的温柔都不肯再匀出来,更不可能被一个曾旗舒欺负了。
沈妙如正在兴头上,跟侍君、通房们玩得开心。
寻欢作乐的声音传到院子外,曾旗舒如坠冰窟,冷意从四肢传到全身各处。
手心浮出冷汗,曾旗舒捏紧拳头,硬要闯入。
群芳院的主子多,小厮更多,一群人堵在院门口,将撒泼的主仆三人拦到外头。
人进不来,曾旗舒就用喊的:“妙姐姐!”
一声声不停歇,盼玉和万礼公帮着叫‘六小姐’。
小厮们能用肉身拦着曾旗舒,不让人进来,但没有主子的命令,无人敢去捂曾旗舒的嘴。
莺声燕语被外头的嚎叫破坏了美感,沈妙如听得心烦。
那日用在五皇女身上、逼人停手的招数如今让她遇上了。
沈妙如套上中衣,带着怒气推门而出。
一屋子侍君、通房挂着轻薄的肚兜,或是扯过被子,或是将随便谁的衣裳盖到肩头,一个个全都凑到窗户口看热闹。
拦路的小厮们退让开来,为沈妙如腾出了路。
沈妙如没有走近,站在院内,隔了一段距离问曾旗舒:“你来做甚?”
曾旗舒心中仅剩的期盼也被她的话给打碎了,对方语气里的嫌恶之情任谁都能感受得到。
妙姐姐厌烦他了……
曾旗舒怔愣失语,盖头挡住了他的视线,也为他遮下了此刻狼狈的表情。
没有得到答复,沈妙如又斥了一声:“刁蛮货。”
沈妙如爱沾花惹草,却无意娶亲,就算要娶,也要找端庄持重的乖巧公子,而非是会跟她私传情书的人。
诬陷曾旗舒的计划还出了差错,害她必须跟曾旗舒成亲。
沈妙如满肚子的火,今儿全都朝着曾旗舒撒了出来。
耳边响起长长的嗡鸣,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他在做梦吗?
曾旗舒还在求她:“妙姐姐,今晚是我们的洞房夜,你随我回去好不好。”
沈妙如笑了,酒劲上头,让她不加思考,说出的话比平日故意做刻薄样时还要狠:“破败之身,拿什么圆房?”
泪珠子断了线,顺着脸颊坠落下去,曾旗舒却毫无察觉。
喉咙哽咽发出的声音让他感到陌生,强撑出的平静更是可怜。
心知满院的丫环小厮都不会听懂沈妙如的话,更不可能知道他跟五皇女的丑事,可曾旗舒还是慌了。
他岔开话题,恳求沈妙如跟他完成新婚之礼。
到了今天的地步,除了跟沈妙如的亲事,他什么都不剩下了。
“盖头还没掀呢,妙姐姐,求求你了,我们回去吧……”
盼玉和万礼公俱是沉默,二人还是第一次瞧见四公子傲慢尽失、卑微讨好的姿态。
盖头被曾旗舒小心护着,哪怕是刚才的推搡,都没有偏移分毫。
沈妙如一拍额头,突然变得好脾气:“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既然你着急,那就在此摘了吧。”
“妙姐姐——”曾旗舒叫了一声,试着拦住。
他的双手移到眼睛处,赶忙擦掉泪水。
脚步声逼近,女子的靴子出现在曾旗舒狭窄的视线范围内。
盼玉和万礼公防备地看着靠近的人,万万没想到,下一刻那人推开他们,竟伸手掀了曾旗舒的盖头。
院门上方悬着的灯笼带来光亮,曾旗舒被突然的光晃得闭紧眼睛,适应了一下方才又睁开。
他看清了周围,可还不如不看。
站在他面前的人哪里是沈妙如?分明是个丫环!
沈妙如的丫环抓着曾旗舒的红盖头,嘲笑声先是从窗户口钻出来,然后迅速带动了其余人。
几十双眼睛盯着曾旗舒的窘态。
刺耳的笑声环绕着他,如同滔天巨浪迎面扑来。
曾旗舒的身子晃了晃。
万礼公从后扶住了他,复杂的眼神落在曾旗舒身上,公子的身子一直在颤。
沈妙如步步靠近,接了丫环递来的盖头,她走到曾旗舒面前。
男子被泪水浸透的眼睛露出了对沈妙如的恐惧。
沈妙如捏着盖头,为曾旗舒拭去眼尾残留的泪。
柔情脉脉的眼神叫曾旗舒恍惚一瞬,似是看到了她们初见时的场景。
春色明媚,花瓣纷飞,少女少男一见钟情。
他将整颗心都给了沈妙如,任由对方牵动玩弄,结果步步沦落,到了现在的境地。
盖头从眼尾移到唇上,红艳的口脂被蹭花,沈妙如的力气愈发地大。
曾旗舒想要躲,被按着脖颈强行留在原地,想说的话都被揉碎了强吞回去,偶尔冒出的一两个词被忽略得彻底。
盖头上凸起的刺绣磨破了曾旗舒的唇,有血流了出来。
沈妙如将盖头按到出血的地方,鲜红的布多了一块深色的痕迹。
沈妙如拉起曾旗舒的手,将带血的盖头放到他手心里,又按着曾旗舒的手指强迫他攥紧。
沈妙如贴到曾旗舒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瞧,喜帕有了,明早礼公来要,旗舒弟弟可要乖乖交给礼公。”
满口的混账话将曾旗舒的心撕成了碎片,原以为沈妙如对他有爱和疼惜,但对方的表现彻底打了曾旗舒的脸。
沈妙如嫌弃他,只是碍于五皇女的威逼利诱才会跟他成亲。
饿了一天的身体被抽走仅剩的力气,沈妙如的话如同一把利剑,搅碎了曾旗舒的一切。
曾旗舒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群芳院的笑声不停,甚至更嚣张了几分。
万礼公从后扶住曾旗舒,只见沈妙如看着他们,开心到捧腹大笑。
沈妙如同丫环显摆:“你们可都瞧见了,小姐我同郎君的感情多好,都将人疼爱得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