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典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可曾旗舒话说得太过分,被欺负的人都快要将脑袋埋到地里去了。
主仆身份压在上面,就算被欺负,这人也无力为自己辩驳。
曾旗舒面露错愕,没想到竟会在这个时辰遇到十二皇女,他在外装得贤淑端庄,突然被皇女看到了真实面目,心里哪能不慌。
曾旗舒与曾典毫无私交,并不清楚对方的秉性,可想起曾典与王君是亲戚,曾旗舒担心她会报复自己,万一此事被宣扬出去,被妙姐姐听到怎么办?
曾旗舒飞快转着脑筋,试图为自己狡辩:“刁仆作恶,辜负了主家信任,旗儿一时生气才失言,污了殿下的耳朵,还望殿下宽恕。”
漂亮的少男抬着脸,小心翼翼地望向曾典,他的双眸忽闪忽闪地眨巴,阳光照进去,像波光粼粼的湖面,美得让人不舍移开眼。
然而曾典不吃这一套。
见曾典不为所动,曾旗舒恨恨地咬牙,瞪了凝儿一眼,又看向自己的贴身小厮。
小厮接到暗示,代替曾旗舒胡诌骂凝儿:“当年你娘不要你,你爹病死在外面,要不是侧君带你回王府,让你在沁芳院干活,你哪能活不到今日。你可倒好,现在欺负到四公子头上来了,还有没有半点良心?”
曾旗舒假惺惺地擦着眼角:“别说了,爹爹心地善良,原也不是为了让他报恩才救下的人。”
几滴泪接连落到地上,砸出了深色的水渍,凝儿紧紧攥着手,他告诉自己忍住,但听到曾旗舒主仆二人说他是被母亲抛弃的,凝儿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那二人的目光里不自觉装满了恨意和伤感。
母亲才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有别的原因才不得不离开他们!
凝儿微张开口,他想为母亲辩解,但喉咙却莫名堵住,说不出话来,最终发出的只有呜呜的抽泣声。
听到凝儿可怜的哭声,曾典摸琴的手顿住,心中对曾旗舒的气恼越发地重。
她冷笑一声,倏地发问:“你管谁叫爹呢?”
话音落下,众人惊愕。
曾旗舒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自己方才说过的话,曾旗舒面色突变,私下里说习惯了,刚才一时着急,不小心说顺嘴用‘爹爹’代替了‘刘侧君’,被曾典逮住话头。
这下除开言语刻薄,还多了一项没规矩,曾旗舒表情僵住,强行找补道:“旗舒说的爹爹是……王君。”
曾典故意找茬:“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曾旗舒又说了一遍:“旗舒的爹爹是武康王君。”
可曾典还是不满意:“四公子的声音这么小,是觉得说不口吗?闻名不如见面,旁人都说四公子知书达理,依我看倒是个罔顾人伦,不分嫡庶的人……”
“旗舒的爹爹是武康王君!”
曾旗舒猛地喊了一嗓子,枕霞院里的小厮都能听清楚,他们各个走出屋子,在院门口探头往外看。
曾旗舒涨红了脸,这么大一桩罪名扣下来,他也顾不得旁的了。
在曾典的注视下,曾旗舒又喊了一遍,确保对方能听得清清楚楚。
响亮的声音不仅曾典听清了,周围一圈人也都听得明白。
看到曾旗舒出丑,凝儿心中不知有多畅快,他眼里挂着泪,红通通的眼睛呆呆地望向曾典。
少女身姿挺拔,高挑的个子挡住身后的光,凝儿仰头看她,就见曾典周身正散着朦胧的光晕,像是离他很近,又像是天边遥不可及的仙女。
曾典长相肖似贤君,同王君、曾闻舒一样是清秀文雅的风格。再加之她脸颊微圆,举止文雅,看起来既有少年人的朝气,又带着温润的书生气。
曾典绕着曾旗舒走了几步,站到曾旗舒背后,她与凝儿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曾典朝凝儿眨了眨眼,再次让曾旗舒大声喊了一遍谁是他的爹。
曾旗舒窘迫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凝儿咬着下唇,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被堵住的喉咙瞬间通畅开来。
余下的泪水被弯起的眼睛都挤了出来,露出眼眸原本清澈的模样。
看到热闹的摘星进屋跟曾闻舒说了此事,在事情进一步闹大前,曾闻舒走出枕霞院,将曾典领了进去。
终于不用再喊了,曾旗舒涨红了脸,什么都顾不上了,只一路小跑回沁芳院。
曾闻舒拍了曾典一下:“跟他计较什么,也不怕丢份儿。”
曾典连手带脚一块比划,同哥哥讲解刚发生的事情。
曾闻舒听完来龙去脉,忍不住摇头笑她,倒没再唠叨曾典方才的所作所为,屋内的摘星和听雪也跟着露出笑脸。
“哥哥,你怎么瘦了?”曾典皱眉绕着曾闻舒转圈,前后左右都看过一遍:“上次的病不是好利索了么,怎么看着比病时还要削瘦?”
曾闻舒笑着骗人:“夏天快到了,胃口不太好。”
听雪欲言又止,偷偷拽了下摘星的袖子,瞧瞧厨房每日送来的饭菜,再饿的人也得被恶心得吃不下饭。
摘星拍掉他的手,端起桌上装白水的茶壶,出去往里加了点茶叶。
茶叶品质一般,年头也老,本是赏给下人的,然而枕霞院现在只能拿出这种东西充门面。
曾闻舒将话题转到曾典身上:“今儿怎么过来了,不是该明日才能出宫吗?”
明日初一,是曾典每月的固定假期之一。
提到这件事儿,曾典笑得眉飞色舞:“我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等不及曾闻舒发问,曾典就开心地说道:“前些日子接风宴,陛下给我和十一姐都安排了差事,日后我就住在宫外,每日去刑部上值。”
曾闻舒被困在院内,对近期发生的事情是一问三不知,听到此信,曾闻舒先是喜,妹妹能有份差事,不用被困在皇宫里该是好事,可他又立刻生出了忧来:“你才十六,去官府是不是太早了,上司是谁?好不好相处?日后都要做些什么?可有什么要打点的?手中的银钱够不够?”
在他心里,曾典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冷不丁就要去上班了,这怎么可能不担心。
提起上司,曾典笑得更开心了,跟哥哥卖关子道:“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