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放的房间很简洁,可以说得上有些空旷。
许明珠一眼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病历本,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为了小小遮掩一下,许明珠决定先找一个话题,“为什么你房间没有沙发?也没有置物架放着零食和摆件?”
齐放看着她一点点挪向自己的床边。
空荡荡的房间,显眼的大床,明眸皓齿的女孩穿着长度到膝盖的睡裙,时不时回头朝他望一眼。
阳光透过亚麻色窗帘在室内留下深浅不一的光斑,笼出缠绵的意味。
她身上光影明暗交错,乌黑长发晃荡不休,眼神清明,充满试探,像河边饮水的鹿,随时准备逃走。
面前的场景比他所有的梦都简单,但鲜活碾压所有的幻想和回忆。
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男人无声叹气,倚着门,转开视线,垂眼看着地板。
也许她的怀疑也没有什么错,他确实脑子里会有一些不正经的想法。
齐放想冷静下来忽略一些东西,偏偏许明珠时不时还要找两句话,清脆悦耳的声音因为心虚而低了一些,像小钩子一样,让他无法平静无法忽视。
可他又贪恋这种感觉,忍着心尖的痒有一搭没一搭回她的话,压着其他意味,语调冷淡索然。
“卧室只是睡觉的地方,我又不在卧室待客。”
“没有小仓鼠过来进货,零食只会过期。”
许明珠声音骤然拔高,像以前一样气势汹汹,“你说谁是小仓鼠?!”
齐放撇过了头,像少年时代的许多次吵架一样,几句话把她气着之后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许明珠也切回了以前跟他非要争个高低的状态,凑到他面前,皱着眉头瞪他,语气里带着威胁,“你说清楚,谁是小仓鼠?”
齐放仰着头,眼睛缓慢闭上又睁开,望着天花板,不让视线落下,漫不经心回答着她的质问,“我从不在房间吃零食。”
许明珠站到他面前,踩在房门口光影的分界,抬起下巴,视线只能触及他清晰的下颌线和冷白脖颈上滚动的喉结。
他整个人虚虚靠着门框,抱臂而立,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许明珠问他是不是心虚,也得了一声轻淡的否认。
许明珠踮起脚,齐放就把下巴往上抬一点,目光就是不落地,比任何时候都孤高傲慢,避开她的意思很明显。
但是齐放也没有推开她,放任她贴近,也不打断她的声声质问。
“齐放你干嘛不敢看我?!这还不是心虚?”
许明珠想起这么多天来被拿捏的憋屈,声音更大了些,揪着他上衣衣摆,目光里带着洞察一切的审判。
他的卧室果然有秘密。
许明珠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房间,空荡荡也变得别有意味,藏青色的衣柜和床头柜格外突兀。
说不定像她一样,把不值得的人东西全扔了才显得格外空旷。
许明珠十分肯定,“齐放,你,心里有鬼。”
好不容易抓住他把柄,许明珠撑在门框前,以一米七一的身高壁咚一米□□的齐放,“你肯定藏着东西,你才是小仓鼠。”
齐放人没动,听着许明珠裙摆和他衣服的细微摩擦声,还有许明珠以为拿捏他的雀跃,他仰着头,悄然笑了笑,但没发出声,回答许明珠的语气依然懒散,仿佛毫不在意她的举动。
“口说无凭,我手里还留着以前某人留下的字条。反正,我房间零食都没落到我手里。”
许明珠气势弱了些,但是嘴上没有停止辩论,“那,能进你房间的又不止我一个。”
齐放低头深深看了一眼许明珠,又在她目光闪躲之前侧过头结束对视,“我倒是不知道,除了你,还有谁能进我房间。”
许明珠很是自然地回答了一大串,“父母啊,朋友啊,小张和方唐他们肯定来这里次数比我多啊。”
齐放深吸了一口气,手忍不住抬起来一些又放下,维持着语调镇定,“我上学时我爸妈也不会进我房间,更何况现在他们根本不在这里。其他人不会随便来别墅,办公室不是摆设。他们即使来了也只会止步于书房和客厅。”
许明珠立马反驳了一句,“凭什么你说我就信。你房门又没关,一推就开了,一点都不可靠,就算我偷偷溜进去了你也不会知道。”
齐放目光划过光影模糊的房间,放轻了声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具有侵略性,“许明珠,你知道,卧室为什么叫卧室吗?”
许明珠很是坦然,“睡觉啊,我前几天就是和宋怡一起睡的,还一起吃着炸鸡看视频,玩闹到很晚,和同性友人躺一张床有什么大不了。”
明亮和昏暗清楚地以卧室房门为分界线,齐放的脸上的光影也是明暗各一半,清亮和晦暗在桃花眼里浮沉不定。
他没有说话,但是许明珠已经感受他目光的意味深长。
她想起来,这个人,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
他永远衣着整洁,用品干净整齐如同新置,床铺一丝褶皱也没有,看不出使用痕迹。以前许明珠就算去齐放的房间,也不会坐在他的床上,弄乱他的物品,就算留下字条也是规规整整贴在他房门背后。
他也从来不会接受不明的赠予,青春期许多受欢迎的人抽屉里都是各式各样的食物和情书,但是大家都知道齐放不会接受的,他会让送来的人原路送回去,突然出现的会被放到失物招领处。
许多人以收到东西多少来攀比受欢迎程度,但是齐放永远保持着抽屉空荡荡,也不参与任何讨论点评,没人可以占据他半点私人空间。
许明珠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床铺,很好,整洁如新,没有弄乱,她的腰杆重新挺得笔直,“友谊性的贴贴,很正常,你不觉得你这样一尘不染的要求才离谱吗?”
齐放伸出手,虚虚握着许明珠的腰,声音很低,“你觉得我有些过度?”
许明珠摸着鼻子点了点头。
齐放看了看墙上时钟,已经过了二十分钟,许明珠没有躲开,反而兴致勃勃听着他的答案。
他颇有耐心的问,“你觉得我哪些方面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