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修养,高逢鹤感到身子舒服许多,几乎全然好了。
浮银那一刀根本没有伤中要害,加之她的意识早就陷入心魔之中,捅向他的力度也不是很大,伤口不深,卧床休养几日就跟没事人一样。
他无聊时就趴在窗口逗弄停留在窗台上的麻雀。
偶尔能听到外面疏朗的脚步声,瑟瑟有时候两条腿走累了会变成狐狸跳来跳去,随机吓死一个路过的人。
木门慢慢被人推开,却不见人影,向下一看,一只紫毛九尾狐蹦跳着进来,还腾出一条尾巴关了门。
紫毛狐狸一转,慢慢幻化成一个美丽窈窕的女子。
瑟瑟打了个哈欠,慢慢靠近躺在床榻之上的浮银,仔细瞧了瞧。
程轻舟让她每天都得去看顾着浮银,防止她受伤。
她之前也见过浮银睁开眼睛的样子,她像个不懂事的婴孩,不说话,连眼睛也不会转。
瑟瑟之前在青丘也听过有关心魔的事,那是魔界一种最难缠的魔,由人的内心执念而生,会制造幻境一步步击溃中了心魔的人,最后将其拖入深渊。
如果浮银没能从心魔之中全身而退,她就会永远是这副样子,或者更恐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这样想着,走到浮银旁边,刚想开口,却看见躺在床上的浮银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瑟瑟大骇,手上端着的热粥被她手一松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床上的浮银像是诈尸一样,挺直着背坐起,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在膝上。
瑟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旁边绕了一圈,悄咪咪地盯了浮银好一会。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着先去找程道长帮帮忙,于是她赶紧开门奔了出去。
恰好她出去的时候正好跟散步的高逢鹤擦身,高逢鹤看着瑟瑟急匆匆的背影,估摸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神色一变,往浮银的屋子走去。
浮银屋子的门虚掩着,想必是刚才瑟瑟急着出门没关严。
透过门缝,高逢鹤瞥见浮银直直地坐在床榻上,日光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高逢鹤心弦一动,浮银,又醒来了?
他推开门走进去,每一步都轻轻的,生怕打扰到浮银,可他明明知道,现在的浮银做不出反应。
“浮银?”他小步走过去,像往常一样,用手指指引着浮银的眼睛和动作,“快躺下休息啊。”
他用哄小孩一样的口吻,将指尖落在浮银眼前。
下一瞬,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浮银忽然伸手抱住了他,与其说是抱住,还不如说是将他钳制住。
高逢鹤浑身动弹不得,手还在不断安抚着浮银。
“浮银,你怎么了?”他努力想要侧过脸去看浮银此刻的神情,可是他怎么都动不了。
一个女子的力气怎么这样大?
身后浮银的眼睛正一寸又一寸恢复着清明,失神的瞳孔上蒙着的白雾散去,重新汇聚了光。
浮银眼睛一亮,原本钳制着高逢鹤胳膊的手迅速从他肩头探下去,移到背上,指腹顺着高逢鹤的脊梁向下,最终在中间停住。
只是凡人的骨相。
浮银松开手,对上尚一脸惊诧的高逢鹤。
他还在不断的说着话,语气慌乱,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高逢鹤。”浮银一句话出口就平稳了高逢鹤所有乱糟糟的情绪。
高逢鹤一愣,他抬眼看着浮银的眼睛,那双瞳孔清明有神,带着浮银往日里淡淡的疏离,那里是之前那副木头样子。
“浮银,你……”高逢鹤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看了浮银一遍。
“我醒了。”浮银淡淡道。
……
浮银会想起自己在坠入深渊的那一刻,幽蓝的水瞬间充斥着她,在昏暗之时,她瞥见深蓝水域中一抹亮光。
那抹亮光像一颗星星,逐渐朝她靠近过来。
光点愈来愈大,浮银眼前慢慢显现一个女子的样貌。
那个女子清瘦羸弱,脸色苍白如纸,更值得注意的是,那是一张跟浮银一模一样的脸。
浮银呼吸一滞,眼看着女子的脸越靠越近。
是镜子浮银,是八苦梵生镜中那个死于冷夜的浮银。
镜中浮银的眼神冷却到极点,就这么盯着浮银,她苍白的嘴唇无声的开合。
声音却像是从心底发出的。
无比空灵。
“浮银,你不能放弃。”
“已经走到这一步的,你不能放弃。”
浮银感到呼吸开始急促,无数咸腥的水倒灌入她的五官。
“浮银,你不是镜中的任何一个浮银,你是你自己,你不是无用。凡生八苦,不过须臾,别辜负。”
声音渐渐远去,心中的敲击声却更甚。
在窒息的前一刻,浮银睁开了眼。
在浮银醒过来后没多久,几人又去了一次守明山。浮银觉得虽然是守明山是青要女下给自己的一个套,目的是引自己到黑月崖,但是守明山未必什么都没有。
果然他们在守明山上看见了煎水化作的骨灰坛,要不是他们发现了,估计就被别人捡便宜带回家了。
浮银一行人收拾行装不过行了几日就到了落城隔壁的歅城,不过碍于带了只一不小心就炸毛的狐狸和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小孩,这次他们没有住客栈,反而在郊外找了个没有人住的院落住下。
瑟瑟在小溪边呼噜呼噜地喝着水,余光瞥见水中一个熟悉的倒影。
程轻舟在林中打坐,他周围的风有节律地环绕着他,落叶被风卷起来,在半空飘扬。
淡淡的光柱从天而降,在程轻舟不断的念念有词中极速移动,围绕着他形成一个光圈。
他,是在修习术法吗?
瑟瑟躲在树后露出一双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她还嫌这样看的不过瘾,三俩下爬上了树,从树叶间盯着林中自顾不暇的小道士。
程轻舟嘴里的默念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