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铜钱早被星漄用得没了纹路,瘪瘪平平,却像是像抹了油一样,也不知是被军中的篝火照射到了,还是借了天上清亮的星火,落在地上就像一颗掉落的星子,哪怕是沾了尘土也依然亮得闪闪发光,一眼便让人注意到了。
星漄爱惜地吹吹上面的灰尘,细瞧一眼,确实是那枚藏起来的“变数”。
甚至连手指都无需扳——心里的计算己如风雷闪电轻快明朗,迅速地得出了结果。
“太子殿下,您对那位有过承诺吧?或许‘最关键’的转机就要到了。”
在乐涣低头钻进营帐中的那一刻,星漄低声叫住了他,声音里多了几份莫测:“您不想知道我占到了什么吗?这对您,还有在都城里的“她”可是很重要的哦!”
乐涣刚刚掀起帷布的手一紧,踏进营帐中的半只脚停顿了一下,又缩了回来。扭过头却发现星漄站在昏黄的篝火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紧握的牛皮信笺,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
深褐色的眼眸映照出清亮的星火,正预示着早己看穿一切。
每当来自帝都的神使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时乐涣便知道,他一定是算出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关于她的吗?”
“是的。”星漄神秘地眨眨眼睛,“太子殿下,这可是我们的秘密,您不打算邀请我去您的帐中一叙吗?”
“现在就讲。”
哪料,一身盔甲的军人并不邀请他进帐,也并不打算屏退身旁多余的人,而是一个转身,将长满茧子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上。
肩头一沉,星漄只觉得自己臂上的机要被捏住了——很好,现在别说把法器甩飞,恐怕是连摇签的力气也没了。
而那名跟在他身后的士兵躲闪地及时,一个侧身笔直地立在了旁边,兴致地冲冲地看待着面前将要发生的事情。
——依照他跟在太子殿下身侧一年多的经验,这个架势是要怕是拷打犯人了。
乐涣继续说:“我现在不忙,你可以慢慢说,一个字也不要落下。星漄——我会听得很仔细。”
这哪里是让人畅所欲言,分明是话里有话,藏着机锋。
星漄无奈地撇撇嘴:“殿下的要求有些高,让我好好想想,这事该怎么说。”
“嗯。”乐殊许可地点头。
——真是没有办法。
星漄思索着,一字一珠玑:“太子殿下,七日之后,一切星辰幻影都将破灭。就算是最为渺小的尘埃也该落定到原本的轨迹里。”
“——应做出决断了……需要我给您建议吗?”沉吟过后,看到乐涣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星涯又贴心地询问。
捏紧的手掌松了一下,乐涣回道:“长话短说。”
肩上的力道一轻,那抹玩世的坏笑又立刻回到了星漄的脸上,他拍了拍胸脯,神色坚定
“这是无悔之局,当然是要按心走。”
“无悔?”
“是。”
“呵——”,乐涣冷笑一声,挪开手,扭头钻进帐子去。隔着帘子传出他冷锐而镇静的声音:“说的这么好听——不过是个死局吧?
“哈哈,太子英明。”星漄忍不住放声大笑,却发现刚刚才走进帐里去的太子又从帐里钻了出来,一面脱着身上的盔甲一面往头上戴着远行帷帽,手里还多了一条长长的马鞭。
“太子去做什么?”
乐涣坚定地回答:“回帝都。”
“啊?什么?!”一听他这么说,星漄随即露出了一脸吃惊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自已听到了什么,直到乐涣接下来的话完全打消了他的疑惑。
“等桑扶回来你便告诉他,我回帝都去了——边疆三月未起纷乱,有他伴着长安王在此驻守,我放心。”
“你让他也别担心我,到了帝都我便差人给他报平安。”
话说着人已经走得有些远了,而星漄越是听到后面眼睛便瞪得越是大。
“什么?!您真的要回帝都去了?是因为听了漄的话吗?”
“哎——真是糟了!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要是被长安王知道我怂恿您漠视军规,擅自回到帝都中去,还不对我动用军法严加伺候?您确定要让我去给顾桑扶传话吗?”
一听说乐殊要回到帝都去,司星官星漄便开始了喋喋不休地发问,可是前面的人却连头也没回,更别说回答他的问题了。
“哎哎!这可不行。他可是长安王世子!知道我非旦没存拦着您,还目送您离开可不得一剑杀了我!”
可怜的司星官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一面往前跑了两步,拉拢着距离,一面又是一连串连吼带嚎的输出:“殿下?殿下!请您带我一同逃回帝都去吧?!我一定会为您鞍前马后!”
“墨鹂——”
可是尽管星漄哭爹喊娘地说了一堆,却也没让乐涣停下前往马廐的脚步,相反还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请求。他一面呼唤着自己的爱骑,一面拒绝他:“不行。你的占卜术很有用,继续留在军营中观测星象吧!去帝都……”他扭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那里高手如云,你只能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