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身上都揣着枪,他们都是被日军缉拿的人,出门那有不带家伙的,听到工厂里面的枪响时,已经下意识把枪抽了出来。 门口闪身出来的人,还是不够迎上他的花二快了一手,距得十多米一枪将他撂倒在地。 徐三晚一个箭步跑向马路的对面,他要最先出现在与工厂大门的平行线上将那躲到门柱的家伙击倒。 在花二开枪吸引那人的注意力下,工厂大门对面马路上出现的人开枪射倒另一个穿西装戴礼帽的人。 三人紧接着聚到大门口的两边,怪谭贴着门柱说道:“从枪弹的响声听来,里面多是鬼子的十四式撸子发出的,他们可能有十多人在里面。” 花二从地上捡起两把手枪,从一个尸体上摸出弹匣,把一把枪递给徐三晚,他们往里面瞅见六七米高的厂房距得大门有十多米的空地,才直伸向里面,屋墙上开着黑洞洞的大门,枪声在里面频频响起。 “鬼子应该在我们前头,往里面的是什么人?” “他们的枪多是勃朗宁,还有毛瑟手枪,只要是跟鬼子干的都是我们的人。” 花二刚要往里面的院子冲过去,给老谭喝住道:“门里有枪手对着咱的,刚才这外面的枪响,他们不可能都听不到,老二你把那条尸体顶起来护着自己往里冲,我们从后面开枪。” 花二把一具刚才击倒的堂口杀手提起来挡着自己出现在门口里面,纺纱厂房的门口两边立即出现人影向他举枪射击。 老谭和徐三晚从门柱后闪出一起连发数枪将那两个夜暗下的人影打倒,三个人一阵快跑躲到厂门的边上,里面射出来的子弹在他们身边飞过。 “里面都是纺纱机器,估摸双方都躲机器后对射呢。”徐三晚躲到门边之前往里面瞅了一眼,黑糊糊的只见到一排排纱机的轮廓。 “不能耗着,这下要有鬼子增援过来,咱就成夹馅的了。”老谭看见近处墙根边堆着好些弃用的麻袋布包,再见到院子里停着一辆货车。 “老二你去把车下的油箱捅破,三晚拿麻包去淋上柴油,点着火扔进去好照个亮,让那头的人牵住鬼子的火力,咱一起冲进去。” 门外的人将好几个燃烧的麻布袋装进石头扔进厂房里,里面躲在一台台纱机下的敌特被照见在火光中,给远离火光的那头躲在暗中的人乘机开枪射杀。 门外三人也趁着敌特乱了阵脚之际冲进大门里,形成两头挟击,将慌乱窜走于纱机间的敌特一个个射倒。 原来与山木堂的特务对战的是浦滨地下组织的成员,这夜晚借用这家小型纱厂的办公室开个碰头会,目的也是商量着如何将两个某学科领域上很重要的学者送上码头的船离开浦滨,不料被叛徒出卖。 因为怕鬼子很快闻枪而至,一行八人迅速灭了火,从捅破的办公室房顶上爬过边上的工厂屋顶迅速离去。 在安全处分开时,花二还主动提出要帮他们找船搭人离开。 五人当中一个主事的男人握着花二的手问他们与谁在一起? 徐三晚说出他姐的名字,那人才恍然松怀说道:“你们队长被派往前线工作去了,由于这里的斗争环境很恶劣,有些接头上的事还没交接过来,难怪之前没见过你们。” 跟着这男人从怀里掏出支钢笔,挽起长袍的下摆,用力撕下一角布条,在布条上写下一个地址交给花二,让他们准备好路线和船只之后去这个地方找他。 半夜时分,徐三晚拾理一下身上的尘垢汗渍换了套干净的睡衣爬上床掀开被子睡到侧身而睡的女人身后,那种由体而至的温暖感,让他心情一下安适了好多,也温柔了好多。 “你回来啦。”恩秀抓着他揽过身子的手放进她怀里。 “秀,你想我么?”三晚将脸贴到她暖暖的背上,低声问道。 “你说呢,我多怕那天你真回不来了。” “是么,我要真回不来,你怎么办呢?” “找人嫁了呗,还能咋的。” 恩秀说了这句话,把她怀里的手搂得更紧了。 三晚想对她说,你帮我求求菩萨别让子弹把我打死了,可还是把话忍住了,在温暖中很快睡去。 睡眠中,他梦见那些在飞流山上遇见的国军女兵卫生员,在和他一起说笑,忽然那些活泼可爱的女兵一下只剩下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身影蓦然转过身来,也是个戴军帽穿军装的国军女兵,一脸阴狠的将手上的裹尸布抖开来往他躺着的身上盖,他发现这女兵的脸竟然是已经忘记了的,为他丢了性命的林秋红! 他吓得一下惊醒过来。 “秀!”徐三晚从惊醒中坐起来,发现摸不到他身边的女人,便向黑暗中问道,那知嘴巴一下被人捂住。 “别作声,你听!”恩秀在他耳边紧张的说,她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什么呢?你别老是一惊一乍的。”三晚扯开她的手低声说:“还是我说啥了?让你觉都不睡。” “听屋后面的房子里,有声音。”恩秀说。“刚刚好像一堆人在吵架。” 徐三晚之前对周边的住宅都打探了个遍,他知道屋后的房子是处躲避战乱的人家丢弃的宅子,跟他家的宅子是一样的户型,两户房子的后背之间隔着一堵围墙,相距不到两米的。 之前他进去看过,小院子的空地都长草了,堂屋的瓦顶还被砸了个大洞,一发哑火的航空炮弹斜插在门口砸开的方砖地上,就因为这颗不知会不会爆炸的炸弹,没有人敢占这处房子栖身。 有一天马阿六和肥宝把炸弹的引信拆出来,掏出里面的炸药,又装模作样的放回原处。 徐三晚靠到床头边的木窗口侧耳细听,果真听到隔着墙头那边的屋里传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吵骂声。 “妈的,东躲XZ的,老子受不了啦。” “散了吧,都散了,爱那去那去。” “就不能消停下吗,别让人发现了,又把鬼子引来。” 声音隐约从屋顶上的破口传过来。 徐三晚从房里出来,与堂屋那边的侧房里出来的方华打了个照面,她步枪已拿在手上。 “你也听见声音了?”三晚问她。 “不一定是敌人,很可能是溃散进浦滨来的兵士。”方华出到院子把其他人叫醒。 凌晨,夜色像蒙了层白雾,模糊映见出屋前院子里散坐的人,那个溃军连长李四弟和他仅剩下的九个人坐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他们的断后部份如何被鬼子穷追猛打,逃命中一茬又一茬把同袍的尸体丢在山林里,最后潜进城里又被日伪发现,被逼到处躲避,一来二去,就只剩下眼前的人。 李连长在对方的人脸中找到了谭世夫,看着他说:“唐旅与我临别时,对我说过,要是没被打死就带着剩下来的兄弟去找你,叫我们往后跟着你,有一天他会回来找我们。” 老谭点了点头,想了下说:“跟着我,不怕往后见不着你们的官长吗?” 溃兵中有人说:“这是命令。” 跟着这些人趁着一时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