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菱试探性往左挪动一步,见他没有反应,继续挪动,直到彻底消失在宋琬琰的视线范围。
看来是看不到她。旋菱松了口气,心底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躲在辛燃后面,旋菱抬眼粗略打量了一圈房间,却傻了眼。
一个沙发,一个桌子,一台电视,两扇关闭的门,再无其它。
空荡的让她以为是临时搭建的,说不定哪天就拆了。
这是……他的家?
只有他一个人吗?
旋菱看不出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辛燃收拾完地面站起来,眼睛还红着,脸上挂着两行泪痕,声音有些哽咽,“宋琬琰,你记得喝药。”
“那我走了——”宋琬琰冷漠的态度让她不禁又泪眼朦胧,吸了吸鼻子,声音低得似雨落水面,“明天见,宋琬琰。”
说完转身离开,旋菱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像情侣。
看起来,好像也不是朋友。
正吊儿郎当逗狗的萧听徐看到哭着跑出来的女生,瞬间脑补了各种狗血爱情剧中的场面,“哟嚯!”会玩。
手掌下的狗似乎听懂跟着“汪汪汪”,萧听徐嘴角勾笑,拍了拍它肉乎乎的脑袋。
安静的房内,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楚,旋菱知道自己该走了,但地板好像有强大的吸力把她的脚吸得严丝密缝,动弹不得。
桌子上是套着塑料袋的药盒,旋菱靠近瞄了眼。
是葡萄糖和感冒药。
宋琬琰坐在那什么也不做,眼眸落在一处,就再没动过,浓密的睫毛遮盖住情绪。
不看电视,也不做其他的。
周身孤寂,他却像是习惯,就好像从前就是这样。
一直这样吗?
旋菱喜欢热闹,或者说,她害怕孤独。
很小时,父亲忙于工作经常出差,便雇了个保姆照顾她,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和一个陌生的阿姨。从日出坐到日落,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她不记得看过多少个落日,多少个朝阳,全世界好似都遗忘了还有她这一个人。
少年俯身拿过桌上的塑料袋,拆开包装拿了瓶葡萄糖,吸管扎进,慢吞吞地放进嘴里。
他一直都是没有情绪的,旋菱从认识他到现在,只见过一次他露出明显的情绪。
宋琬琰,你现在在想什么?
*
云川大桥。
夜晚,大桥灯火通明,映照在缓慢流动的水面,波光粼粼。
旋菱坐在栏上,微风吹拂脸颊,消退了几分夏日带来的燥意。
萧听徐说,她们被困住了。
他还说,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困住她们的东西吗……
但,也不是一定要轮回的,她想,外婆、黄小莺。
还有——
宋琬琰。
但外婆终将老去,黄小莺会长大,然后会将关于她的记忆沉入心底,永不启封。
宋琬琰,也会忘记高一时曾和他成为同桌的旋菱吧?
他不知道她的喜欢,以后会和其他人恋爱结婚,然后终老,那个人或许会是辛燃,也可能不是。
但一定不会是她。
等到所有人都遗忘,整个世界就再没有人知晓曾经有个旋菱存在过。
也不会有人知晓,曾经有个少女真挚地喜欢一个少年。
少年高冷内敛,不爱说话,但都没有关系,他冰冷的外表里有一颗滚烫的心,他曾帮她处理伤口,在她考差时帮助她,给她过第一个生日,会在意她的废话……
她爱他皮囊和灵魂。
旋菱渴望很多很多爱。
喜欢浪漫又没有多大用处的小东西,喜欢开盲盒,喜欢新鲜感,喜欢不合实际却合心意的一切。
宋琬琰是满足她所有心意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她从没有将单亲家庭看作人生的一个难以跨越的山,世间人之生活千姿百态,她接受一切的命中注定。
宋琬琰就是她的命中注定。
回忆点点滴滴,就好像重启了一遍人生,和他再次重逢。
但再睁眼,耳边却还是呼啸而过的风,眼下依旧是奔流的水,她无法改变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
她不过沧海一粟。
留下也没有意义。
旋菱突然想到那篇《赤壁赋》,老师讲时是早上第一节课,她昏昏欲睡,脑子时而清晰时而恍惚,林林总总只明白了那句“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的含义。
知不可得,托遗响于悲风。
旋菱轻嘲,眼眶热烫,脑海中模糊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菱菱,给。”前桌的女孩小心翼翼转过来从桌底递过来某个东西,一副神秘的样子。
旁边的宋琬琰手一顿,侧眸轻飘飘扫了眼。
旋菱大气不敢喘,抬眸瞥了眼讲台,伸手接过,“什么啊?”
“蛋糕。”女孩明媚一笑,怕被发现又赶紧转了回去。
手里的蛋糕精致漂亮,旋菱有些不知所措。
桌子里没空,桌面又不能放。
最后只能捧在手里,旋菱又抬眼看了看老师,继续开始写卷子。
每次下课后,旋菱对着那块蛋糕瞧来瞧去,隐隐约约的酒窝时而浮现。宋琬琰看着她捧着一节课又一节课。
那么舍不得吗?
“菱菱,拜拜。”女孩从车里探出头匆匆告别。
握着书包带的手一紧,旋菱嘴角微微上扬,朝女孩挥挥手。
车很快融入川川之流,不久便消失踪影。
夜色将至,远处公路上路灯接连亮起。
黯淡的光打落在低垂的睫毛,旋菱出神地盯着蛋糕上已经有些焉了的草莓。
放的太久了。
生日快乐。
她在心里默念。
纤细的手指轻轻拿起草莓,放进嘴里,突如其来的酸意在口腔里横冲直撞,脑子